“你?”封落嘁了一聲。
季書淮不要臉道:“我怎麼了,要顔值有顔值,要身段有身段,哪一點比不上你家大師兄了。”
“……”
你也就臉皮比人家厚。
“慕容師兄,确實很溫柔,講得也很清晰,我都,聽明白,了。”淩羽小聲道,“我,我們,去吃飯,嗎。”
“當然,我快餓死了,”季書淮攬住淩羽的肩膀,“你今天狀态不錯嘛,昨天晚上說事的時候,你臉白得跟紙一樣,還沒那些傀儡有氣色。”
他們三個有說有笑走在前面,君臨跟在後面。
不得不說,上學時候的天氣就是跟平常不一樣,天朗氣清,竹影搖曳,還有蝴蝶在季書淮的肩膀上停留了一瞬。
四個人踩着蜿蜒的幽竹小徑,呼吸着清新的空氣,一個雙手交疊墊在腦後,走路吊兒郎當沒個正形;一個中規中矩,低着頭邁着小碎步;一個身形纖細,走路搖曳生姿,跟打架時判若兩人;最後一個腰間别着一把玉箫,眉目冷冽,氣質深沉,也總心事重重。
就這樣四個人,過了命,成了好友。
以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或許會争吵,或許會分别,但他們心中明白,他們始終是他們。
他們踏進吃飯的地方,怔愣在原地。
那些修士拿着筷子端着碗吃飯,這很正常,但是飯卻沒有進到嘴裡,他們神情木讷,嚼着空氣,嘴裡發出咯咯的聲音。
飯菜呢?在地上。
聽見季書淮的他們的腳步聲,扭頭看了一眼,然後咧嘴嘿嘿一笑,露出尖銳的牙齒:“嘻嘻,快來吃飯吧。”
定睛一看,牙齒都帶着血,嘴裡發着咔嚓咔嚓的粘膩的聲音,不是在咀嚼空氣,而是在吃自己的口腔裡的肉!
惡心,又可怕,不過,從幽靈禁地走了一遭,季書淮現在已經對這種畫面免疫,臉色平靜,聲音輕顫:“這是,他們這是怎麼了?”
“殺一個試試,”封落空手變驚羽,銀鍊落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啪嗒!那群傀儡手一松,筷子掉在地上。噌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咔嚓一聲,腦袋在頸上轉了三百六十度,癡笑着看季書淮,眼球直勾勾盯着人,眼白迅速覆蓋整個眼睛。
季書淮道:“看我做什麼,又不是我要殺你們。冤有頭債有主,你們應該看要殺你們的人。”
淩羽道:“别,别沖動。這是在,青竹峰,他們,怎麼可能,這麼光明正大。”
君臨默不作聲走到季書淮前面,胳膊橫在季書淮身前,護着他往後退,還不忘解釋:“他們是死人,五髒六腑都已經損壞腐爛,吃不了東西。但是他們接收的指令是吃東西,所以他們在咀嚼空氣,由于他們的牙齒太尖,上下咬動,刺破了嘴裡的肉,所以才有現在我們看到的自己吃自己舌頭的畫面。”
“他們已經是死人,我們殺不死他們。如非必要,我們不要輕舉妄動。”
季書淮道:“我說封落啊,你能不能不要整天打打殺殺的,多學學人家淩羽,動動腦子。”
封落反問:“你怎麼不動?淨會說些風涼話。”
季書淮一攤手:“因為我沒腦子啊。”
封落怒目圓瞪:“你……!”
季書淮沖封落嘿嘿一笑。
封落瞪了他一眼,她那天真是眼瞎了才會和季書淮做朋友,“如果我們有反目成仇的那天,我一定先把你殺了。”
“那不可能了。”
“有什麼不可能的,我說殺就一定會殺了你。”
季書淮彎唇一笑,多情眼眸似有秋波流轉:“因為我們都清楚,我們都不是那種人。”
也不知道他哪來的自信。
“怎麼都站在這裡啊?不進去吃飯?今天做得飯不合胃口嗎?”慕容羽竟然也來這邊吃飯。
季書淮道:“吃啊,一起啊。”
他們再度看過去的時候,飯堂已經變了模樣,那群猶如行屍走肉的人已經恢複如常,像正常人一樣坐着吃飯,甚至還在有說有笑的聊天。
地上也沒有掉落的飯菜。
季書淮揉了揉眼睛,這是怎麼回事……
他們四個人相視一眼。
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季書淮還是被那惡心的畫面影響到了,吃飯的時候沒怎麼吃東西。可能因為他頻頻出神,慕容羽注意到了他。
“你怎麼吃飯也走神啊。”慕容羽笑着問他,“如果到了修行後期還這樣的話,會很危險的。這個習慣要改。”
他的語氣很輕柔,不像說教,就像天邊漂泊的雲悄悄飄進人的心裡。
季書淮向來吃軟不吃硬,饒是他平常伶牙俐齒,現在也不好意思反駁了:“我知道了慕容師兄,我會改正的。”
慕容羽道:“我很期待見到你的進步。”
“放心吧師兄!到時候肯定會讓你大吃一驚!”
咔嚓!一雙筷子被折斷了。
季書淮看過去,君臨擡頭,沖他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平時拿劍拿習慣了,手勁兒大了。”
慕容羽擔憂道:“沒受傷吧?竹筷子斷的時候容易被上面的刺兒劃傷。”
君臨道:“無礙。我再去拿雙新筷子。”
幾個人都擡頭看君臨,目送君臨離開。封落和淩羽相視一眼。淩羽眼裡有些迷茫,似乎不在狀态之内。封落笑了笑,低頭繼續吃飯。
場面似乎有些冷,季書淮笑道:“繼續吃啊,沒事兒,不用管他,都那麼大的人了,你們還怕他丢了不成啊?”
慕容羽也跟着笑:“書淮說話真有意思,跟你在一起我都感覺輕松不少。”
季書淮道:“我看你跟我們差不多大,也不用天天那麼端着吧,多累啊。沒事兒就來找我們一起玩啊。”
慕容羽說:“現在除了青竹峰還有人,其他六峰已經空了,師叔們帶着師弟師兄下山幫助四大派。青竹峰就剩我和師傅守着。我天資愚鈍,肩上扛起責任,定要全力以赴。唯恐稍有懈怠被邪靈教的人鑽了空子,到時悔之不及。”
“啊?”
“師弟有所不知。邪靈教是天下第一大邪派,專門練邪術,例如江湖上失傳許久的傀儡術。這種就是把活人煉成屍,或者把死人煉活,活了也不會與我們正常人一樣,而是沒有思想的行屍走肉。”
季書淮問:“殺不死嗎?”
慕容羽搖頭:“殺不死,目前還沒找到辦法消滅傀儡。死人一把火燒了,本就是塵土,無非就是再歸為塵,讓魂安息。關鍵是活人,他們是無辜的,如何救他們一命。”
季書淮剛想說一把火燒了,聽見慕容羽的話他又閉了嘴,還是他們這些人考慮的周全啊。
“師叔和師傅也在尋找複生傀儡的辦法。忘了給你們介紹,目前江湖上分為四大派,四把聖器分别有四大派鎮守。這四把聖器沒有什麼特别之處,殺傷力甚至還不如普通的兵器。”
“直接給邪靈教的人不行嗎?為什麼還費盡心思守着。”
“這四把聖器是解除魔頭封印的鑰匙。所以他們才會費盡心思搶奪。當年,師叔祖以及四大派的長老聯手才把魔頭封印。那一戰幾乎讓我們損失慘重。如果聖器落入邪靈教手中,解開魔頭的封印,那麼我們必定後患無窮。”
“那直接把聖器毀了不就行了,這樣誰都得不到了,封印也别想解開。”
封落嘴角抽動,季書淮的問題永遠是那麼的讓人意外,不佩服都不行。
正常人早該被季書淮無理的問題惹惱了,慕容羽卻笑着說:“這事兒啊,就要問仙逝的師叔祖和四大派長老們了。”
“這讓我怎麼問啊,我又不會跟死人說話。”
季書淮歪了一下頭,流蘇掃過臉頰,酥酥麻麻的癢,他總忍不住撓,抓來抓去,耳垂紅得像塊通透的血玉。
唉,戴着耳墜,他還是不太适應。
君臨拿着筷子回來,面無表情掃了季書淮一眼,冷冷道:“我吃好了,你們慢慢吃。”
“有毛病啊,不吃就不吃。”季書淮嘟囔道,“我還不稀罕跟個面癱坐在一起吃飯呢,無趣。”
封落看了季書淮一眼,平靜道:“他倆這樣不是一天兩天了,斷又不肯斷,好又不徹底。矛盾死了,還折磨我們這些無辜人。”
淩羽吸了吸鼻子,愣道:“是我,我解釋的,不,不夠清楚嗎?”
慕容羽微微蹙眉,問:“這是怎麼了?是不是我的存在讓他不太高興。”
季書淮硬邦邦道:“不是,我們本來就在吵架。缺德貨,背刺我。”他把筷子一扔,煩道,“算了,我也不吃了。”
【107:咔!好,這一條過。】
季書淮道:“你有病啊,沒事兒瞎找什麼存在感。”
【107:我這不是怕宿主你入戲太深嘛。你和君臨又在演什麼戲?】
季書淮賣了個關子:“待會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