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他派出去的人麼?
裴彬心底咯噔一下,腳步卻重得連邁都邁不出去,他怔愣片刻,冷汗從背脊爬上心頭,他想扯扯嘴角,可唇瓣上卻傳來陣陣幹裂。
怎麼會這樣。
反觀傅遠景,雖然确實也有些意外,但是到底鎮定許多,像是早已見過這種血腥場面從而變得波瀾不驚,在裴彬呆愣時,他已經皺着眉打完學校負責人電話。
傅遠景:“看你這表情,你認識這幾個人?這是你要給我看的驚喜?”
裴彬一開口嗓子像是老式風箱,幹啞而難聽,一張臉慘白:“不,不是。”
“你最好解釋一下。”
“我,我也不知道,我是叫這幾個人來整一下溫窈,我沒想到他們居然跳樓了?不,不是跳樓,肯定是那個肥婆把他們推下來的!”
裴彬越說越有底氣,他惡狠狠的咬牙切齒道:“肯定是那個肥婆幹的,她慘了。”
傅遠景擰起好看的眉頭,那個肥婆好端端推人做什麼,這小子究竟賣的什麼關子?
他随即又瞥向地上那三個人,微微皺起鼻子,他掩着下半張臉緩緩遠離這個地方,給身後接到傅少電話迅速過來收拾殘局的校方騰位置,裴彬更是避之不及,再也不敢看一眼就匆忙跟着傅遠景往一邊待着。
“傅少,這三個人...已經沒有生命體征了。”有人這麼說着,話語裡外都是小心翼翼。
這可是出了人命啊。
傅遠景的眼底毫無對那三條人命的惋惜,淡漠的仿佛隻是在看三個不值錢的物件,一雙桃花眸裡冷的刺人。
他瞥了那蓋上白布擡到擔架上的人幾眼,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回憶,冷漠驟然變得有些扭曲起來,他擡手,在裴彬有些恍惚的眼神下忽然狠狠拽住了他自己頭發。
什麼。
他到底忘記了什麼事情。
傅遠景咬着牙,在回過神後隻發覺手掌心躺着一撮黑發。
裴彬被吓夠嗆:“傅遠景,你别吓人,你怎麼了,拽自己頭發幹嘛,這場面是挺吓人,但也不是我們幹的,沒必要這樣。”
傅遠景懶得跟他解釋。
畢竟連他自己都說不上來是為什麼。
好似他缺失了段重要的記憶。
他是知道自己有段時間的記憶是空白的。
可是家裡,無論是管家傭人還是父親,亦或者是那個女人,都跟他說,那段記憶不重要,忘記就忘記了吧。
他從前也這麼覺得。
畢竟傅遠景,這個足夠在海市能讓人抖三抖的姓氏,呼風喚雨,無所不能,自小長大便是站在金字塔尖的人,所有人都對他恭敬而順從,他想要的東西不用張嘴就自會有人跪着送到他腳邊。
這樣的他,丢失的記憶肯定是不重要的。
他是這麼覺得的。
可不知為何這段時間他總是會夢到一些零碎的沒有指向的畫面,有時候是一個場景,有時候又是一句話。
他直覺與小時候那段記憶有關,可在他的人生中,他根本找不出那段時間的物品。
傅遠景深呼一口氣,冷冽的臉頰已經有些泛白,太陽穴突突跳着的疼痛在他看到下一個畫面時更甚。
裴彬此刻已經緩和許多:“阿景,你要是不舒服的話,我們趕緊離...”
“閉嘴。”傅遠景沒好氣的推開他,“别吵。”
他直勾勾盯着大門口的方向。
裴彬也順着看過去。
臃腫怯懦卻紅着眼的少女依戀而顫抖着蒼白的唇被高大的男人半圈在懷中,她的身上還套着男人的外套,腳下步子都是虛浮的,雙眼沒有任何焦距。
傅遠景就這樣盯着她。
她的小腿上布滿可怖而惹眼的紅痕,一雙本該是白皙膚色的腿此刻已然是被淩虐過後了,尤其是膝蓋處掙紮痕迹最為猛烈,些許鮮血依舊挂在上面,叫人看了觸目驚心。
裴彬一時間也無言,他隻覺得頭腦發熱。
他覺得自己瘋了。
那個肥婆...有什麼好看的。
可他卻控制不住的去看她。
傅遠景如炬的目光在掃過溫窈一眼後,轉而側過頭眯着眼打量起裴彬來,他的聲音是不自知的冷淡:
“你到底讓人對她做什麼?”
“我...”
裴彬還未說完,兩道身影來到他們面前。
說是傅清攙扶着溫窈,可傅清自己臉色也沒有好看到哪裡去,蒼白中透着與平時那股子溫和截然不同的病态與陰狠。
傅清反複調整呼吸,環抱着可憐少女的手不禁更緊了些,因為他察覺到,當溫窈靠近阿景時整個身子都往他懷裡縮。
她當真是怕極了阿景。
傅清到底在這些人中年紀最長,在那個意外沒有發生之前,自小也是被當成傅家繼承人培養的,平日裡溫和削去他許多威嚴感,可當他冷臉下來後,周身發散出的肅穆令人不寒而栗。
“阿景,小裴,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傅清臉上一絲笑意也沒有。
溫窈撇過頭,很顯然的表态,這兩個人她一個也不想看見。
傅清安撫的拍拍她的後背:“那我們先去處理傷口,好嗎?”
溫窈點頭,算是應允。
傅家兩兄弟之間的交流在眼神切磋間盡顯。
傅遠景覺得他哥太反常了。
才認識這個肥婆多久,先是為她克扣自己零用錢,現在又用這副懷疑鄙夷的目光打量着他看。
幾個意思?
這個肥婆有什麼好?
還是說,這個肥婆的好僅對他哥可見?
傅遠景心口堵悶的慌,他伸手要去抓傅清的肩膀,卻不曾想少女此刻正好的一個踉跄導緻兩人往旁邊側了側,滾燙的掌心正巧與少女冰涼的脖子相觸。
溫窈瞳孔驟然放大,她呼吸都錯亂了,眼眶内更是愈發變紅,可她似乎已經因為驚吓過度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脖子...好脆弱。
明明渾身上下這麼多肉,脖子上的肌膚卻脆弱的讓人覺得一掐就斷了。
傅遠景出神,下一秒,手腕上傳來酸脹感,傅清面無表情的拉下他的手,半個身子擋在溫窈身前:“夠了,阿景,你還要做到什麼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