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雖作為盤山公路,可不同于普遍的狹窄道路,在初始建成時就留出可足以同時容納四輛車的路寬。
上到山頂的路也分為三條,從初始點為分叉口叉開,在某個路段再又集合,因而如果兩條道上的車速旗鼓相當,那麼在轉進同條道路時有極大可能會相撞。
簡單的護欄當然無法阻擋住高速行駛的車,因而危險系數極高。
溫窈坐上車,熟稔的開着車來到白線前。
傅遠景系好安全帶,他打了個哈欠,偏頭打量着溫窈:“你真能開好?開不好會死。”
溫窈:“有傅少陪我一起死,也不虧。”
傅遠景笑了起來,他一雙黑沉沉的眼眸裡翻湧着不明的情緒,黑色賽車服下呼吸急促,他看着溫窈的側臉,新鮮感油然而生:
“溫窈。”
“這輩子有很多人,在我腳底下跪着求我,隻為了他們可以活下去。
也有很多人讨好我,想要坐到你這樣的位置,他們說的也都是,會帶着我一起活下去,哪怕他們自己死,也會保護着我活下去。
你是第一個,說想要跟我一起死的。”
傅遠景聲音顫動,他自己都沒發現,他語氣裡隐隐藏着的興奮幾乎讓他的聲音都變調了。
溫窈拿起頭盔戴上,調整好位置,她扭過頭,眼神晦暗不明,頭盔下的聲音像是帶着某種蠱惑:
“那你錯了。”
“其實我不想死,就算你死,我也要活。”
傅遠景也戴上頭盔,身子随性的往後靠了靠,“那也得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溫窈沒在說話。
良久。
少年的聲音幽幽傳出。
傅遠景:“我要是死的話。”
“你也活不成。”
嗤。
原來還是怕死的。
怕她溫窈是個瘋子的話,大家一起死。
溫窈:“放心,傅少,這次我一定不會讓你死的,我還會...”
“陪你赢。”
這三個字聽着輕飄飄的,卻重重敲擊在傅遠景的心頭,化開無數數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傅遠景一時間喉嚨口像是卡住了什麼,怎麼也說不出半個字來。
黑色頭盔底下,少年神色暗沉。
無論是父親還是大哥還是其餘家人,對于他賽車的這種愛好,從來會說的隻有危險,他們勸他不要再做這種事情。
連跟他一起偶爾賽車的宋沈韫,也會對他說,這太危險了,讓他及時抽離,否則萬一哪天出了意外,就是萬劫不複。
他從來都嗤之以鼻。
沒有賽車的話,他人生的意義在哪裡?
成功駕馭那種極快的幾乎要脫離掌控速度是一件十分具有成就感的事情。
他喜歡在極限運動中體會着心跳的存在。
仿佛隻有那樣,他才能明确感知到自己是活着的。
可父親不懂,大哥不懂,家裡的任何人都不懂,那些陪着他賽車的大部分人也隻是為了讨好他,讨好他背後的傅姓一氏,從來都沒有過一個人,真真正正的站在他這邊過。
可是現在。
少女的聲音仿佛帶着某種天然的真誠或者說是,令人安心的溫柔,哪怕是簡單的三個字,卻讓傅遠景從心底開始滋生出異樣的酥麻。
那種第一次像是被人看見,被人懂得的滋味。
太怪異了。
也太...
讓人想要再擁有無數次了。
“陪我赢?”少年唇齒間像是将這三個字攪碎了一般,輕輕呢喃着重複。
溫窈:“陪你赢。
對了,我赢的話,會有什麼獎勵嗎?”
傅遠景挑眉,興緻盎然:“你想要什麼獎勵?說說看,你要是說出來我做得到的話,我就滿足你。”
“聽說傅少你家有個遊樂場,我馬上就要生日了,等到那天,可以不可以為我包個場。
我從來沒有去過那樣的地方,去年的時候,我許下願望希望今年可以去。
我希望那天的遊樂場,隻為我一人而開。”
溫窈的語氣柔軟,似乎再不見她之前那副模樣,說到生日時,她的聲音帶着些微弱的期許與祈求,傅遠景雖然看不清她頭盔之下的表情,可是哪怕隻要想想就能知道是怎樣一副紅着眼睛咬着嘴唇的模樣。
“就這樣?”
“溫窈,這種向我提要求的機會可不是誰都可以擁有的,你确定真的隻要這種小小要求嗎?”
傅遠景似是有點不屑。
溫窈低下頭,“嗯,這是我去年許的願望。”
“想要你...”
傅遠景忽然屏住呼吸。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慌亂什麼。
“想要你可以答應我這個小小的要求,好嗎?我隻想那一天的遊樂場,為我一人而開。”
傅遠景擡手,想要揉搓眉心,卻隻觸碰到冰涼的頭盔,這讓他一下子醒過神來,心底那種莫名的煩躁被他刻意忽略,他的語氣低沉下來:
“可以。”
“這種小事情,我完全可以答應你,前提條件是,你能赢。”
“當然。”
*
随着比賽的開始,幾輛車子幾乎都是一時間沖出去的。
南山的道路拐彎處并不算多,拐角也大,所以大家速度都并未有刻意的收斂。
溫窈保持着中規中矩的速度,她前面有兩輛車,後面有兩輛車,她就這樣緊貼着第三輛車的車尾,不加速超越,但也控制着并沒有被身後的車子超速。
比賽規則是誰先到達山頂誰便勝利。
所以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值得珍惜的,哪怕隻是快一點點,結局也可能會是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