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把它放回幽林,它若是還要跟着你怎麼辦?留下他不好嗎?”
這已經是第二次,李寒庭試圖說服莫夜寒留下吻虎。
被抛棄的妖獸,一樣會傷心難過,這是很久之前有人告訴他的。
“現在将它留在身邊,如果被煥章發現,不僅會對我起疑,它恐怕也會有劫難。”
當初将吻虎帶出幽林,已是無奈之舉,如今若是将它留在身邊,一旦被煥章發現,不知會做出什麼。
李寒庭從矮櫃上探出頭,輕聲對着吻虎說道:“這次虧得有你,多謝。”
他深知莫夜寒所言有理,無法再勸,隻得輕歎一聲。
能遇到莫夜寒這樣的主人,于妖獸來說是種幸運。隻是莫夜寒并無心,他隻得在心裡為這小家夥遺憾。
見吻虎睡得安穩,莫夜寒輕聲掩上矮櫃的門。
狸獸一躍,從矮櫃頂端跳到床榻上,鳳鳥也張開翅膀,在床榻上落了腳。
莫夜寒坐到榻上,整理起方才一身用于僞裝的行裝。
“這面具看着真詭異。”李寒庭看着莫夜寒手中那張漆黑的面具,撇了撇嘴,“煥章的眼光不怎麼樣,要僞裝也不做些好看的面具。”
莫夜寒失笑:“面具隻為遮去真容,黑的白的又有什麼區别?”
“當然有區别。”李寒庭道,“我還以為煥章這人背後的勢力不一般,如今看這面具,便知道沒什麼品味的了,可想這背後之人粗鄙。對了,那煥章可曾在主家面前露了臉?”
“沒有。”莫夜寒回道,“他見到主家也未露出真容,我猜伍家人并沒見過他的臉。”
“這倒也是。”李寒庭道,“這等見不得人的生意,自然要隐藏好自己身份。”
言罷瞥了一眼莫夜寒,心裡想着有這面具甚好,不然旁人見了莫夜寒的臉,一下便會記住。
畢竟這等容貌,難以讓人忽視,那時便不好藏身了。
“那可有煥章的其他同夥出現?”
聽到李寒庭如此說,倒讓莫夜寒想到一件事:“王爺可聽說過來儀閣?”
“來儀閣?”李寒庭皺了皺眉,“沒聽過。這是什麼地方?”
“我陪煥章同伍家人交易之時,聽聞伍家家主伍青提過這地方。我看煥章反應,似乎是他來處。”
莫夜寒将自己在客戰中所見所聞告知李寒庭。
“來儀閣、來儀閣……”李寒庭搜遍腦袋,也沒找到有關于這三字的一點記憶,可見煥章所依附的勢力隐藏之深。
莫夜寒問道:“王爺有何有何想法?”
“自然是繼續和煥章做交易,探探這來儀閣的底細。”
李寒庭一向知道,世間之大,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許多不為人知的人、事、物隐藏在王朝表面之下,但多少都會有隻言片語傳進他耳中。
但這來儀閣三個字,他卻一點風聲沒聽過。無論這來儀閣背後在做些什麼,這樣的存在,對北冥王朝來說無疑是威脅。
隻是……
“你覺得,煥章對你的表現可還滿意?”
他如今這般模樣,若想深入,必定要借助莫夜寒的力量。隻是放跑了吻虎這事一出,煥章是否還信得過莫夜寒,肯讓她插手交易之事,還是未知。
言中所指,莫夜寒一清二楚。
“我猜他并不滿意,或許已經有些後悔拉我入夥。”
“什麼?”李寒庭一驚,差點從床榻上跌落下來。
他本以為莫夜寒這樣做是有十足把握,不會失去煥章這條線索,因而縱使覺得不妥,他也未提出任何反對意見。
誰知如今,莫夜寒竟然大方的承認,這樣做會讓煥章後悔。
這可如何是好?
他嘴角抽搐,早知如此,他便不該如此信任她。
莫夜寒仿佛沒察覺李寒庭的失态一般,隻是繼續收拾着行裝。
看她如此淡定,李寒庭咧着嘴,從頭到腳将莫夜寒打量了一番。
就是這樣,一定是這樣。
就是這副波瀾不驚的樣子迷了他的眼,讓他真以為莫夜寒有什麼與衆不同之處。
李寒庭此刻隻想對着蒼天大呼有眼無珠,懊惱自己白白浪費了二十四年人生積攢的眼力。
“但他一定會再同我做交易。”
莫夜寒的一語終止了李寒庭一場内心咆哮,他換上一臉疑惑:“為何?”話才問出口,他腦中立刻有了答案。
“你倒聰明,差點被你帶歪了。”李寒庭眯起眼睛看着眼前人,“煥章這樣的人,既然知曉需要隐藏自身,必然不肯輕易透露身份,既然下了決心拉你入夥,也必然不會輕易放手。”
“就是這個道理。”莫夜寒道,“我們想探煥章的底,他對我們亦有所求。這交易也隻是開始而已。我今日當着他面這樣做,除了想要放走吻虎,也是想借機告訴他,與我做交易,便要依我所約,由我選定生意。這規則,他需要遵守。”
“而你的規則,便是遵守妖獸與人結伴的初衷,不可強求。”李寒庭心中豁然開朗,“你膽子也不小,第一次交易便敢給煥章這個下馬威,你不怕他惱怒?”
“我直覺他不是這樣的人。”
“那真要感謝你的直覺。不過這結果我很滿意。”狸獸昂起頭,默默念着,“來儀閣,這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