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上,倆人交鋒十分焦灼,你來我往的,令人目不暇接。
若是外行人,定然以為兩人旗鼓相當,然内行的人,卻已看出裡頭的蹊跷了。
陳雲筝饒有興緻:“這小子心眼夠壞的,怎麼跟剛剛你耍人一樣,也耍着這丫頭玩。”
“我沒耍人玩,我沒跟使大刀的人比試過,自然想多過幾招。”
“哈哈哈,你看他剛剛故意躲的那一下,像不像你上一局躲那個魯班。”
“……”姜青岚想開口糾正陳雲筝,張張嘴,卻發覺自己也沒記住上一局自己的對手叫什麼,索性放棄。
場上的丁螢額頭上已冒了細密的冷汗。若是從前,她當然不會意識到自己這是被人牽着鼻子走。
幸也不幸的是,她在跟廖牧信過招時,莫名覺得自己似乎處于過這種境地。
每次都覺得将要壓制對方了,對方招式又忽地淩厲起來,自己卻徒勞無功。
是什麼時候呢?
是了!在荊郁山跟姜青岚打鬥的那次,跟此刻的感受像了個□□成!
好小子,兩年不見長能耐了,敢拿本小姐開涮?!
丁螢雙眸幾欲噴火,出招也變得淩亂,像是被惹惱了變得氣急敗壞。
廖牧信暗自竊喜,知曉對方已上當,他也懶得再陪她蹉跎,觑準她進攻時的一個破綻,提劍便刺。
誰料丁螢陡然變招,原本刺向他面門的劍鋒轉而劃向他拿劍的右臂。
廖牧信急欲以劍格擋,可此時劍難以收回,他忙又一掌拍向丁螢,後者為躲這一掌,往後退了半步,那劍鋒堪堪劃破他的衣袖,拉出一道細長的口子。
然而丁螢這把劍本就是接近神器的寶劍,實在太厲害,雖未觸碰到自己,劍氣卻也破開了自己的皮膚,幾顆血珠已然滑落。
“很好。”廖牧信從牙縫裡吐出這兩個字。
丁螢還未從偷襲成功的狂喜中回過神,轉瞬便兜頭迎上了廖牧信疾風驟雨般的攻擊。
“心亂了。”姜青岚淡淡道,還有“要輸了”這半句沒說出口。
果然,不出一炷香,丁螢便敗于廖牧信之手。
廖牧信哈哈大笑,用劍指着丁螢,瞥了一眼手臂上的傷口,用隻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奚落:“這麼厲害的劍,你可配不上。”
長老掌門們專屬的那片看台上,各位長老掌門們此刻卻相當随和。前面幾場,倒也有些人來看過比賽,隻是不像今日到得這麼齊。
蒼梧派掌門,即丁螢之父丁明材,正笑對廖朔道:“令朗的劍術真是出類拔萃,恐怕年輕一輩中無人能出其右了。”
廖朔嘿嘿一笑,剛要答話,一個從容的聲音卻從斜對面冒了出來:“我看未必。他劍術的确不錯,卻是不及我徒兒清羽。”
出言的正是問劍派的天乾散人。
廖掌門滿腔自豪皆化作惱怒,心中暗罵天乾散人一把年紀胡子一大把了,還要在口舌上與别人争個高低。
自己若是想要發作,一則會被人調侃把戲言當真,開不起玩笑;二則會被扭曲成晚輩對長輩不敬。
他一肚子火無處發洩,蓦地瞥見站在前頭觀賽的姜青岚,心内頓時明亮。
“哈哈哈,犬子自是不及您的弟子了,不過,那邊那位姜姑娘說不定能争一争這屆橫秋會的劍道魁首。”
話音剛落,這群長老掌門的中間,一張俊俏的面龐顯露出來。
莊邈先掃了眼廖朔的臉,見他頗有自得之色,知他不過拿姜青岚當靶子以堵住天乾散人的嘴,隻是這一句話不知會不會給姜青岚帶去麻煩?
思及此處,便又将目光落在了前面毫無所知的姜青岚身上。
前方,姜青岚擡手摸摸後脖頸,側頭問:“師叔,我怎麼覺得有人盯着我呢?有些不大自在。”
陳雲筝打了個哈欠,随意道:“少疑神疑鬼了,站直,目視前方,别分神。”
姜青岚于是收攏了雙腿,挺直脊背,站直身子,目視前方,從乾坤袋裡摸出串油紙包着的糖葫蘆,一闆一眼地吃起來。
身邊的長輩們已然起了争執之聲。莊邈收回目光,平靜地在一旁不發一言,充當一個乖順懂事的晚輩。
天乾散人先是往姜青岚那兒一顧,然後嚷嚷:“哪兒呢?哪兒呢?我怎麼沒瞧見?”
身旁有人給他比劃,他也佯做不知,隻吹胡子瞪眼,接着喊:“哪兒呢?在哪兒?”
廖朔無奈道:“您素來眼明心亮,必然是瞧見了,别拿我們這些晚輩尋開心了。”
天乾散人這才作罷,寬恕似的掃了姜青岚一眼,捋了下胡子,口中道:“哦,在那兒,老夫的眼神是愈發不濟咯,這麼大個活人現在才瞧見。哎喲,老夫這記性也變差了,廖掌門,你方才說她什麼來着?”
“散人,廖掌門說,那位姜姑娘許能奪得此次橫秋會的劍道魁首。”
衆人紛紛望向忽然出聲的莊邈,而後者隻靜靜立在角落,謙和地微笑,一副溫良晚輩善意提醒長輩的模樣。
天乾散人定定地看了莊邈好一會兒,而後者則淡然地跟他對視。
最後,還是天乾散人呵呵一笑,轉而對廖朔道:“老弟此言差矣呀,這姑娘初出茅廬,雖有幾分真本事,可場上表現平平。依老夫看,恐怕連牧信的一半都比不上,更何況清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