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愣神不過片刻，轉身便往海邊跑去。

姜青岚早料到她會有這一手，一個箭步上前，一手把匕首搭上她的前頸，另一手繞過她的後頸扣住她肩膀，懶懶道：“啧，别急着走嘛，咱們聊聊呗。”

少女眸子眨呀眨，眼眶裡滾出幾顆豆大的淚珠，“哇”地一聲，又開始放聲大哭。

“嗚嗚嗚，我怎麼這麼倒黴啊嗚嗚嗚，為什麼你在這裡？為什麼我剛出來就碰到你了？我被關了這麼久，好不容易出來了，結果……嗚哇哇哇，我不活啦我不活啦，嗚嗚嗚……”

姜青岚直皺着眉頭，這姑娘的哭聲萦繞在她耳邊，清晰得仿佛是拉着她的耳朵往裡面嚎，她恨不得再長出兩隻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她怎麼一見到我就跟殺豬似地嚎起來了？”姜青岚略哄了幾句，誰知全不奏效，便偏頭去跟莊邈抱怨。

少女立即不哭了，她抽抽噎噎地控訴：“你好生無禮！我又不是豬，你才是豬呢！”

姜青岚不跟她耍嘴皮子功夫，隻道：“現下你我都是普通人，我隻要在你脖子上抹一下，你就死了，所以老實點，我問你什麼你答什麼。”語聲寒涼。

她說着，還用匕首在她修長的脖頸輕輕上往刮了一下，似是在找哪裡下刀子更合心意。

少女打了個哆嗦，想要點頭，卻怕姜青岚沒控制好一下劃開了自己的喉管，遂極輕極小心地應道：“好。”

姜青岚的匕首稍稍挪開了些，方便她回話。

“你把我們弄到這兒，剩下的人去哪兒了？”

“她們回到原來的地方了。”

“還有别人進過這裡嗎？”莊邈問道。

“有啊，不過是很久以前了。”少女似是回憶了一下，緊接着，不知想到了什麼，又急切道：“你們跟同伴分開一定很着急吧？你們放了我，我立即送你們出去，如何？我發誓不再找你們麻煩了，但你們也不許傷害我！”

她怎麼突然這麼好心了？姜青岚直覺這裡頭有些貓膩，并不應聲。

“我們能進這裡跟你的主人有關嗎？”莊邈蓦地追問。

“廢話，沒有主人的認可，你們永遠進不來！”少女沒好氣地說完這句話，忽然面色一變，顯出十分後悔的模樣。

姜青岚倒是想通了裡頭的關節，嘿嘿一笑，“說漏嘴了吧。你主人是丹凰，她認可我了，那我不就能拿到橫秋劍了？快帶我去吧。”刻意忽略了“你們”這個詞，其實指的是在場的兩個人。

少女沉思半晌，就在姜青岚耐心耗盡，匕首貼近之時，變得極其上道，将與橫秋劍有關的事情和盤托出：“橫秋劍不是我帶路你們就能找到的。主人飛升之時，定了契，隻有通過她的考驗的人，才能拿到橫秋劍。”

“怎麼考驗？”

“每月十五，月圓之時，天門開，海水倒灌，入海。”少女的聲音有些不情願，卻在姜青岚的威懾下不得不慢吞吞開口。

“說簡單點。”

“就是我開啟封印，你們進海底經受考驗，成功就能拿到橫秋劍了。”

“那失敗會如何？”莊邈出聲。

少女咯咯笑了幾聲，“不知道，還沒人進去過呢，可能會死吧。現在還想進去麼？”

姜青岚不假思索，脫口而出：“那是當然的。”

又思及莊邈，皺眉，望了他一會兒，對少女道：“你先将他送出此地，再送我入海。”

“我也要進去。”聲音堅定。

少女幸災樂禍地看看莊邈，又看看姜青岚，佯裝憂愁地歎息一聲：“怎麼辦？他可不想出去呢，你們商量好了再告訴我吧。不過時間可不多了。”

“要是時間過了，我就把你綁在這裡再等一個月。”姜青岚冷冷道。

少女一噎，臉上的笑僵住了，不敢再說風涼話。

姜青岚又直視着莊邈，他漆黑的眸子裡情緒辨不分明，神色也如往常般平靜，像她第一次見到的那樣。

她忽然覺得這些時日的相處實在是很淺，自己卻自以為是地覺得了解他了。

“你不會使劍，也想拿橫秋劍？”

“我們各憑本事就好。”他默然半晌，方道。

姜青岚笑了，“好一個各憑本事，好，那我們一同入内吧。你若有性命之憂，我會救你一次。”

莊邈看着她複又疏離的模樣，啟唇要說些什麼，卻沒吐露任何言語。

能說什麼呢？難道要告訴她，他想與她生同衾，死同穴？她對自己無意，若是聽到這番話，恐怕會對自己徹底敬而遠之吧。畢竟，她對華清羽和廖牧信便是如此。

他忽然覺得柔軟的月華有些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