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多的東京與白天是一幅截然不同的模樣,繁華的不夜城地帶與沉睡着的居民區各自占據着這座城市的一部分軀幹。此刻,在遠離喧嚣的某條道路上,一輛黑色的小汽車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在幾近無人的公路上疾馳着。
等紅綠燈的間隙,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金發男子突然不經意地問道:“前輩,請問是出了什麼事情麼?大半夜突然把我們叫上。”
正無聊地望着窗外霓虹夜色的金發女郎在聽到他的話後,微微偏過頭看向他,那張充滿成熟女人魅力的臉頰上浮現了一個近乎誘惑的笑容。
她的聲音磁性又慵懶,烈焰般鮮紅的嘴唇微啟,反問道:“怎麼,朗姆沒告訴你?”
謹慎的女人。
降谷零的眸色暗了暗,那張娃娃臉上卻仍然天真茫然:“朗姆前輩麼?我隻是暫時幫他處理一些簡單的情報收集。今天大半夜把我們叫上還是第一次呢,可能這類事件的等級比較高吧。”
降谷零的回答很巧妙。
他既沒有表達對朗姆的不滿,又強調了自己的本職工作,讓自己的問題變得十分合理而不惹人懷疑。
“呵呵。”女人睨了他一眼,那隻修長美麗的手輕輕敲打,大紅色的指甲在皮質的方向盤上發出悶頓的聲音。
“綠川君呢,你不好奇嗎?”貝爾摩德懶懶地問道。
小汽車後座的陰影中吐出一個冰冷冷的詞:“不感興趣。”
黑發絡腮胡子的男人雙手抱臂,似乎正在閉目養神。他身側放着一個鼓囊囊的吉他包,但貝爾摩德十分清楚,裡面裝着的不是什麼樂器,而是男人從不離身的狙擊槍。
“綠川君就是這點不好,太嚴肅了。”金發女人有些遺憾地歎了口氣,“還是安室君可愛一些。”
她的語氣完全将兩人看做了一個觀賞性的玩具。
降谷零勉強地笑了一下。
紅燈切換成了綠燈,這輛不起眼的小汽車繼續向前行駛。
“前輩,這個方向好像不太對?”降谷零試探地問道,“我們應該是要去品川區吧?”
貝爾摩德淡淡道:“先去接個人。”
降谷零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這是降谷零卧底的第二周。
為了早一些進入組織内部,擺脫編外人員的身份,他和幼馴染諸伏景光沒有一天睡夠過6個小時。
而在這短短的兩周内,他們就切身體會到了這個組織的邪惡程度。
數不清的暗殺、地下交易、清理叛徒……
降谷零的本職任務更多的是收集情報,可在這兩周内,他也不得不親手殺死三個人。他簡直無法想象,作為狙擊手的諸伏景光這兩周到底是在怎樣的地獄中度過。
但是他們也清楚,即使抛棄道德、抛棄人性,甚至抛棄性命,他們也要守護心中最重要的東西——那是淩駕在一切之上的、最高的意志。
今天淩晨三點,原本在安全屋中休息的他們突然接到通知要舉行緊急會議。
降谷零不清楚組織的意圖,他在安全的範圍内試探貝爾摩德,想要得到答案。可這個女人太聰明謹慎,完全不理會他,他現在也隻能按下心中的不安和焦慮,安靜地等待。
一定是有什麼大動作,降谷零心想。
汽車駛入一個偏遠的居民區,最終停在了一棟雙層建築面前。
降谷零下意識看了一眼門牌名:月見山。
這也是組織的成員之一麼?
貝爾摩德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在三聲鈴響後被接通,裡面傳來了一個女聲:“啊不是說十分鐘嗎!這才五分鐘啊!來了來了來了!”
“别着急,反正也不差這麼一會兒。”貝爾摩德嘴角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身體微微後傾,金色的波浪卷發随着她的動作如同玫瑰花綻開。
隻被貝爾摩德給了一分鐘收拾時間的兩個卧底眼神中閃過複雜的光。
這就是區别對待嗎?
已經跟着貝爾摩德出了兩周任務的諸伏景光皺了皺眉,對于貝爾摩德有些奇怪的态度并不十分在意。
他很清楚前面的女人是一個蛇蠍美人:她殺人從不手軟,連小孩都不放過,是一個既狠毒又謹慎的危險分子。
降谷零則敏銳地察覺到貝爾摩德語氣中态度的轉變,這個人應該地位比較高,或者是跟貝爾摩德關系很好,但無論怎樣,都一定需要謹慎對待。
三人各懷心事地沉默下來。
沒一會,一道人影急急忙忙地朝他們跑了過來:“啊我來了!久等了!”
後座的車門被拉開。
一抹淺藍的亮色闖入二人的視野。
來人快速地關上車門又拉上安全帶,然後才松了口氣舒展身體,并十分自然地對着駕駛位上的金發女郎揮了揮手:“嗨,莎朗,好久不見!”
這道聲音又甜又軟,與組織冷硬的風格截然不同,也跟貝爾摩德那種近乎紙醉金迷的甜美不同。
這是一汪幹淨的、清澈的山泉。
諸伏景光下意識擡起頭看向身側,藍色的眼瞳縮了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