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卡卡西睜眼所見,隻有一片漫無目的的黑暗。他擡腳向前走去,腳步卻輕飄飄的,像是踏在雲霧之上,又像是落在一個完全光滑的平面,走來走去都宛如在原地踏步……
但他還是不斷向前走去,周圍的景色卻沒有任何變化,始終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漆黑……
他嘗試改變方向,可不同方向都傳來完全相同的毛骨悚然,令他徹底轉暈了頭……
恐懼之下,他不由得停下腳步,左顧右盼,嘗試去思考……
……他為什麼在這裡?
他已經在此漫遊、徘徊了許久……
非常久……
久到時間本身都失去了意義。
但為什麼……為什麼他會在這裡?
……他是從哪裡來,又要到哪裡去?
他要……做什麼?
也許是艱難的思考終于有了成果,一個模糊的念頭逐漸浮現在卡卡西空蕩蕩的心。
他好像……一開始……并不是在這個地方的……
他最初所處之處,應該是是一個顔色颠倒的世界。在那裡,天是紅的,地是黑的,萬事萬物都在濃墨重彩的黑黢中滲出血光。
而且,在那個世界裡,時間是有意義的……
時間是有意義的,因此在那裡度過的每一分每一秒才格外難熬……
但當他努力去回憶那段有意義的時間,在他的記憶裡,結果竟是一片空白……
為什麼……他會對那個世界毫無印象……
卡卡西重新睜開眼,慘白的刀刃正毫不留情地靠近,突然刺入他的骨肉,割開他的皮膚,貫穿他的骨髓,将他的靈魂捅得千瘡百孔,然後無情地抽出,垂下……
他感受到傷口中湧出的汩汩鮮血,正在慢慢滲出他單薄的衣料,連帶着他所剩無幾的意志力,一同從體内消失殆盡……
為什麼……發生了什麼……
他眼睜睜地看着那鮮紅的刀刃又迅速恢複為慘白,他最後的想法是躲開,于是掙紮了片刻,卻隻發現自己被牢牢地束縛在原地,絲毫動彈不得。
刀刃重新靠近、沒入、抽出、垂下……
然後滴下鮮紅的血漬,落在地上,發出響亮的啪嗒聲……
刀刃上的血光随即消失,映着凄慘的光重新靠近……
不斷靠近……
下一刀……
再下一刀……
無窮無盡的一刀……
在這連綿不絕的痛苦中,卡卡西竭力保持呼吸,逼迫自己去思考……去判斷……到底發生了什麼……
鼬……
腦海裡終于浮現出一個人名……
鼬……
在這個該死的世界裡,除了他,還有鼬……
在模糊的視線中,卡卡西隐約看見鼬正不斷揮舞着長刀,朝向他,每一次都從他無法判斷的角度刺入……
疼痛……
再抽出……
疼痛……
有無數柄刀……
無窮無盡的疼痛……
最後的理智伴随着破碎的呻吟無法抑制地從嘴角溢出。卡卡西的眼前一陣模糊,像用蘸滿黑顔料的筆刷大力地塗抹了幾筆,擾得整個世界都浸入墨色……
這是鼬的幻術……
所剩無幾的意識告訴他,這是鼬的幻術。
既然是幻術,便能破解……
但無論他如何集中精神,也感受不到半點查克拉的存在。好像他沒有中幻術,而是真的被拖入了另一個世界,另一個真實存在、而且沒有查克拉的世界……
為什麼……
怎麼樣才能結束……
為什麼……
還有多久……
“……還有六十三小時五十七分五十九秒……”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鼬的動作突然一頓,回答了他的問題。這短暫的停頓使他的意識恢複了一瞬間的清明,但很快,下一刀又從腋下傳來,直直從肩胛骨刺出。
“呃……”卡卡西口中無法控制地吐出呻吟,濃重的血腥味已然遍布口腔,他的意識又開始模糊……
這是……哪裡……
為什麼……他會在這裡……
還有多久……結束……
一切問題、一切念頭都猛然湧上腦海,但又像風輕輕撫平沙灘上縱橫交錯的溝壑,從腦海中迅速消逝……
卡卡西緩緩地閉上了眼。
時間停滞了……
“……還有六十三小時五十七分五十八秒……”連續刺入幾刀後,鼬又報出了一個新的時間。卡卡西竭力去抓住那一瞬間的清醒,以此來判斷漫長的折磨何時了結。
但他隻聽見了模糊的嗡嗡聲……
時間還在繼續……
刀刃靠近、刺入、抽出、垂落,重新變得慘白……
又一刀……
“……還有六十三小時五十七分五十七秒……”
卡卡西的思維也逐漸停滞……
從鼬數到多久開始,他就逐漸感受不到任何東西了?
沒有疼痛、沒有煎熬、沒有希望、沒有生命……
甚至……沒有存在本身。
什麼都沒有。
整個世界陷入一種毫無生機的僵滞……
在這漫長的僵滞中,卡卡西的思維被迫退回意識最深處,退回沒有任何傷害所能觸及之處。這樣,他才能勉強存在……
在他終于勉強存在之後,他的内心最深處,開始向神祈禱……
無論是誰……
無論是什麼方法……
隻要能讓這份折磨結束就好……
結束就好……
在無盡的酷刑中……他多麼希望有一隻手……一個人……能将他重新拉出這汪泥沼……
但沒有人回應……
始終沒有人回應……
為什麼……
卡卡西拼盡全力再次睜開雙眼,渴望在模糊的視線中,看到一個奇迹,一個帶有熟悉身影的奇迹……
幸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