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代死了。”康介說。
一葉盤腿坐在柔軟的蒲團上,面前放着一張矮桌。矮桌是桧木制,刷了清漆,其上并排擺着兩把刀,通體修長纖細,鋒利的刀刃彎曲成利于劈砍的弧度。
正是數珠丸和鬼丸國綱。
這是一間位于鐵之國都城邊緣的小屋,屋内裝潢簡樸,除了那張矮桌,隻有一個火爐和幾塊純色的榻榻米。一葉點了香薰,因此屋内雲煙缭繞,彌漫着天竺葵和雪松木的味道。
“雪代總算死了。”康介重複了一遍,抖落肩膀上的雪花,脫下了鬥篷,走近屋内的火爐,撥弄起火苗。
一葉終于擡起頭看他:“姑姑死了……”
“沒錯,費了我好一番力氣!”
屋外是狂風呼嘯的暴雪,大如鵝毛的雪花被風刮得飛起,又狠狠摔在閉緊的窗戶上,發出沙沙的聲響,直至滑落窗台,留下裂痕般的冰晶,向四周蔓延。
康介正是從雪中歸來,他灰白的發梢間摻滿白色雪花。他往火爐裡添了些柴,于是火燒得更旺了。
“她的屍體呢?”一葉問道。
“不知道……交給别人處理了。”
一葉皺了皺眉:“交給誰處理了?”
“這重要麼,一葉?”
“這對我很重要……因為姑姑是松平家的人,她應該被合理安葬。”
“既然你這麼有興趣,那你便去處理吧……”
“……”
“别這麼瞪我,小丫頭……”康介眼尾都帶着笑意,“高興些,我們終于奪回鐵之國了。”
“……”一葉繼續瞪着眼睛一言不發。
“我還找回了三日月宗近和童子切。”康介邀功般将另外兩把刀取下,并排放置在矮桌上,然後一屁股坐在一葉旁邊的另一個蒲團,“童子切是我們松平家祖傳的寶刀,之前一直保管在雪代手中。而三日月宗近則是雪代不久前尋回,本想作為禦前比武的獎品,沒想到竟成了我們的戰利品。
“這樣,天下五劍有其四,就隻剩大典太了。”
“嗯……”一葉輕哼一聲,默默垂眼看向手中的紙張,顯得興緻缺缺。
“大典太已經消失一百多年,自從真田信繁戰死後,猿飛佐助攜大典太去往木葉,之後便再也沒有人見過那把刀。一葉,你的那個什麼——蛀蟲網——就沒有線索嗎?”
“是情報網,不是蛀蟲網!”一葉不滿地糾正,“況且我的精力有限,沒工夫查什麼老古董刀——”
“那你就有精力給雪代辦葬禮?”
一葉氣憤地呼出一口氣,嘴角抿成刻薄的角度:“爹,你要是哪天死了,我也會抽出精力給你辦葬禮的。隻是我實在精力有限,恐怕辦不成什麼風光大葬,隻能暫且委屈你了!”
康介卻哈哈大笑:“會委屈我的葬禮嗎?那我很期待了!不過也得再等等——我尚且打算在鐵之國将軍之位上再多呆幾年……”
“嘁……”一葉垂下頭,繼續翻看着手上的紙張,“反正我沒興趣。我要繼續呆在巴别報社,不會在鐵之國久留。這兩天,曉那邊來消息了,他們似乎終于開始行動,正催我要九隻尾獸人柱力的情報。我還在整理,之後給他們送過去。”
“什麼人柱力不人柱力的——那是他們的事——你管那些!一葉,你是我的女兒,未來就是鐵之國的将軍,怎麼現在真的開始給曉打工了?那我們的計劃怎麼辦——”康介質問。
“得了吧……分明是我在按計劃行事!”一葉略有些不耐煩,“是您一直在自說自話,什麼奪回鐵之國将軍之位——什麼奪回天下五劍——這些和我們的計劃有什麼關系!反倒是收集尾獸,這才是正事!”
“收集尾獸是那位大人給曉布置的任務,我們的任務在鐵之國——”
“鐵之國——又是鐵之國,可真是夠了!”一葉将手中的情報重重摔在矮桌上,動作粗魯,發出啪的一聲輕響,打斷了康介的話。重疊的紙張鋪散開來,蓋滿了半面桌子,露出其下的一張照片。
一葉頭痛地捂住了太陽穴:“我們的任務是奪回封印所在地——信繁看守的那片雪原——再有就是奪回姑姑生前持有的那枚吊墜。但吊墜被幸村帶走了——這件事才是亟需解決的!”
“那就殺了幸村。他也沒用。”
“這就是問題所在,我們不能殺他——”一葉的目光掃過桌面,直到注意到那張夾頁中的相片,不禁瞳孔微微放大,不安浮現在眼瞳。
“曉那邊似乎得知了我騙卡卡西和幸村去對付信繁的事,所以派小南姐來親自提醒我——不許對幸村那家夥下手!這甚至是直接來自斑大人的命令——可我卻完全想不通,在我們的計劃裡,什麼時候多出了幸村這個人?他究竟有什麼特别的——能讓曉都必須留他一命?”
“說不定……他本來就是曉留在木葉的眼線?”
一葉眯起眼,手指緩緩劃過桌上的那張相片。隻見相片的邊緣用紅筆标識出“八尾”兩個字,而圖像的正中則是一群人的合影。他們勾肩搭背,站成一排,臉上洋溢着如出一轍的幸福表情。那股蓬勃的生命力爆發在空氣中,甚至順着他們熾熱的眼神投射至相片之外。
相片的背景是雲雷峽。為首的那人正是八尾人柱力——奇拉比。
但一葉的手指并未在奇拉比的身上過多停留,她的指尖很快滑至相片一側,落在一個看起來内斂害羞的年輕人身上。這人臉上挂着腼腆的笑。
一葉沉默地看着那個年輕人,眼神安靜得出奇。
——千裡。以前是木葉的人。
她沒有印象是何時得知這個名字,但她依稀記得是雲隐村的線人提起過他。
而現在,這人竟出現在八尾的身邊。
這會是有用的線索嗎?
一葉決定将這件事暫且記錄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