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不喜歡!——拿走!”卡卡西嘶吼道,可惜他脆弱的聲帶還難以承受精神上的怒意,吐出的聲音卡頓似接收不良的收音機。
“你不喜歡嗎?真可惜……”幸村故作郁悶地耷拉下嘴角,一臉哀傷地看着他,然後一屁股坐在他的病床邊,在床鋪上留下大大的一塊凹陷。
“……”卡卡西看到幸村固執地将那塊木闆繼續擺在他的床頭,毫無商榷的餘地,不禁輕輕地閉上了眼,努力安撫着愈發躁亂的心。他感受着幸村的腰此時僅隔着薄薄一層被褥便貼着他的腿。可惜他動不了絲毫,遠離不了半分,更無從靠近……
“是誰給你送的花嗎?好漂亮!”幸村又注意到床頭的白水仙,将之捧起,墨色的眼瞳迸射出光芒。他将花湊近臉頰,細細端詳起來。
“……是小櫻。”卡卡西盯緊幸村,此時幸村的鼻尖距水仙的花蕊不足兩公分。有那麼一瞬間,莫名的揪心浮上他的心頭,卡卡西竟然開始擔心幸村會一口把那花吃掉……
好在幸村還沒有饑不擇食到這個程度。
況且他突然打了個噴嚏!然後在巨大的氣流沖擊下,白水仙委屈地掉了半個腦袋。
“!”卡卡西驚呆了。他盯着那支莖稈彎折的花枝,正一晃一晃擺出悠揚的節奏,但他耳邊卻隻傳來某種東西碎掉的聲音。
可能是他的理智。
也有可能是他所剩無幾的好心情。
總之,如果他能動,他也會立刻扯掉幸村的半邊腦袋,再給他兩腳,然後把他從窗戶丢出去。
可惜他動不了……
于是計劃夭折于第一步。
“抱——抱歉——”幸村又打了個噴嚏,扯過兩張紙,随手将折斷的花丢在地上,“我可能——花粉過敏!”
卡卡西怒不可遏:“花粉過敏你還去聞花——這是小櫻送給我的禮物!這禮物可比你那侮辱人的破木頭強多了!你到底在幹什麼?”
“我都說了——抱歉!我下午去花店——再給你補上新的花!”
“還補什麼?——你都過敏了就别去花店了。老實呆着吧!”
“……嘁。”幸村撇了撇嘴,耷拉下腦袋,一臉不滿。
卡卡西盯着幸村,皺緊了眉。明明都是這個白癡的錯,結果這家夥反倒露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真欠揍啊……
“其實……我一開始也打算給你買花來着……隻不過……”幸村開始小聲念叨。
“……隻不過什麼?”卡卡西忍不住挑起眉,心中怒氣又毫無道理地漸熄。
“隻不過,今天花店隻有黃色和白色的菊花打折……我覺得送那個不太吉利……”
隻有黃色……和白色……的菊花……打折……
“……”卡卡西重重吐出一口氣,仿佛迎頭挨了一悶棍,絕望地閉上眼。他就不該對這家夥有任何濾鏡,畢竟幸村腦子有問題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但他還是想抽這家夥。
十分想抽。
但他的胳膊暫時動不了。
所以他抽不了。
于是他忍不住開口請求:“幸村,你能主動點把臉往我手上摔嗎?要把你打出血的那種——”
幸村怔了怔,随即笑嘻嘻地拉出他的胳膊,輕輕将自己的臉頰貼上他的手心,一臉認真地看着他:“好了,你打到了。所以别生氣了。”
卡卡西不禁重重喘出一口氣。他仿佛又回到鐵之國雪崩之下的那一片黑暗。上一次,也是他用手捧着幸村的臉,隻不過,如今他能清晰看到自己的手指,包括指尖的位置、指腹的位置、指根的位置……
每一絲、每一毫都沒有遺漏。
于是他也清晰看到了自己手指下那溫熱又柔軟的觸感,看到那仿佛順着手臂傳來的異樣跳動。他聽到幸村明亮的黑色雙眸,煙花般燃起的轟鳴爆破,炸在他的心底,以及在那墨色的瞳孔下,隐約浮現起一抹感性之聲——
卡卡西突然迷失在那滿覆情緒的眼中,一時間失了神。這讓他不禁收緊手指,試圖将那半張臉包覆在自己掌心之中,卻發現——自己此刻隻能無力地動動指節。
然後他突然注意到另一個事實:“……幸村,你的臉……怎麼看起來不太對稱?”
“……”幸村隐隐皺了皺眉,放下他的手,“剛才綱手大媽發飙來着……我懷疑她激素失調,情緒控制有大問題——我明明什麼都沒做,她就一巴掌掄上來了!所以你就行行好——别再真的揍我了……”
“不可能。五代目不是不講理的人,肯定是你先做了什麼出格的事……”
“可我真的什麼都沒做……”
“你這話的可信度很低。”
“……哼。”幸村眯起眼。
“發生什麼了?”
“……沒什麼……”
“到底發生什麼了?”
“數珠丸……”幸村頓了頓,“我沒能找回數珠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