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後悔了,他不該在一葉面前妄談人心的惡意,因為直到現在,他才深刻體會到什麼叫做人心險惡。他更不該再一葉面前否認語言帶來的隔閡,因為他如今才意識到,哪怕是用同樣的語言,通過文字間巧妙的排列組合,竟能形成這樣一篇狗屁不通、滿篇牛糞的文章!
他又回想起采訪過程中一葉“絕不斷章取義”和“忠于讀者”的自我宣言,不禁感慨,一葉确實沒有斷章取義,因為她直接憑空捏造事實。她也的确忠于讀者,隻不過忠于的是讀者那顆八卦之心。
簡單來說,幸村快氣瘋了。而一旁的紅豆快笑死了。
紅豆捧着這期巴别時報,笑到幾乎中風。幸村面無表情地看着她,眼神中殺心漸起。
“幸村,你聽我給你念——這真是一篇奇文!”
“你已經念了三遍了,還有完沒完?”
“沒辦法,這篇采訪實在是太精彩了!文采斐然、金句頻出!聽聽這句——‘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鈎’——這裡的‘煎’字用得格外精妙,意蘊豐富,一語雙關!還有這句——‘菊與刀的生存哲學——要麼獻出菊,要麼迎來刀’——簡直天才!這兩句話一下抓住你的生存困境——要麼痛苦地屈從宇智波鼬,要麼就得死。我覺得應該把這兩句裱起來,印滿木葉的大街小巷——”
“?”幸村差點捏爆杯子,“紅豆,你清醒一點!我什麼時候遇到過這種生存困境!滅族的時候,宇智波鼬才十三歲——十三歲!你們懂十三歲是什麼意思嗎?你們與其信這狗屁——不如去翻翻火之國的法典——看看猥亵幼童判幾年!”
“十三歲也不算幼童了……”
“問題在這裡嗎!”幸村氣急敗壞,“我們今天聚在這裡,是為了讨論下個月阿斯瑪和紅的婚禮送什麼禮物——而不是來讨論這篇垃圾采訪有多傷風敗俗!我們的話題能回歸重點嗎!”
“你說得對,紅和阿斯瑪的新婚禮物比較緊急。”紅豆抿了一口面前的檸檬水,語氣舉重若輕,“我覺得,要不就送一朵菊花和一把刀吧……因為,這象征了‘菊與刀的生存哲學’,可以警告阿斯瑪——在面對紅女士時,要學會要麼獻出——”
“你還有完沒完!”幸村幾乎掀桌。一時間,丸子店的其他人紛紛向此桌投來好奇的目光。
“——都别吵了,安靜點。”
卡卡西默默摁下幸村的肩,對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又拍了拍他的腦袋,因為幸村打擾到他聽雲雀說話了。
比起隻顧着嘲笑幸村的紅豆,雲雀顯得更加善解人意。她既沒有咧開嘴發出要掀翻房頂的狂笑,也沒有故意在幸村面前反複念叨這篇采訪中的污言穢語。
她隻是默默地向卡卡西解釋其中某些詞語的含義——例如“賣鈎子”是什麼,“菊與刀”又是什麼。她還買二贈一地告訴了卡卡西“直男賣腐”的含義,解決了卡卡西長久以來的疑惑。
多虧了雲雀,卡卡西對當代流行用語有了更加深刻且全面的認識,這極大地拓寬了他的認知,重鑄了他的三觀,改變了他的思維方式。
也許隻是部分思維方式……
總之卡卡西開始慎重反思自己昔日的行為模式,尤其是那些并不符合正常人際交往的部分。這為他對“友情”的定義提供了一種新角度。
但幸村卻對雲雀的科普行為極度不齒,他認為,雲雀這一番有教無類,隻會讓卡卡西的腦子更加混亂,就比如他又開始質疑他們之間的友情到底是什麼了。
等到卡卡西終于搞明白一葉這篇報道話裡話外都在暗示什麼,不禁長歎一口氣,眼神透出清明。
“原來如此——我終于明白了。想不到,幸村還經曆過這種凄慘的往事……我當年應該對你再好一點的。”
“?”幸村驚得忘記張嘴咬面前的丸子,他任由糖漿緩緩滑落,濃稠的棕色液體差點流到胸前的衣襟,“你到底明白什麼了?卡卡西,滅族那天我就不在木葉,我是一周後才回來的——況且,你當時不是跟我呆在一起的嗎!”
“說起來是這樣……”卡卡西點點頭,“可報道裡還說,滅族那夜又不是你們的第一次。”
“?”幸村大驚失色,“不是——你的腦子壞掉了嗎?别告訴我你真信了這篇——這篇——一派胡言!”
“别擔心,我沒信。”卡卡西認真地看着幸村,眨了眨眼,“而且就算是真的,我也會理解的……畢竟,你才是受害者。為了活命被迫遭遇這種淩辱……這種關乎生命和尊嚴的選擇,自古難兩全啊……”
幸村兩眼一翻,當即要氣暈過去。
卡卡西伸手捏了捏他的肩,忍不住露出笑:“好了,不開玩笑了……但我很好奇——這兩張以假亂真的照片是怎麼拍到的?”卡卡西戳了戳報紙内頁上幸村雙手掩面和單手扶腰的圖片,“看起來就跟真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