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如？好久不見！這，這是我校慶演出排練的服裝。我每天排練的時間不太固定，要看導演組的具體安排。我索性就提前把衣服換好，到了現場就可以直接上場排戲了…”肖然有點不好意思，微微低頭說：“看起來很奇怪吧？”

“其實還好，挺複古的，好像上衣的号有點大？”唐曉如退後一步打量道。

“是吧，這次的演出服裝基本上都是老校友捐的。”肖然伸手在衣服兜裡随意的翻了翻。

“你要下自習啦？”唐曉如看肖然背着包。

“對，今天我的排練時間靠後，現在去大禮堂。”

“在大禮堂裡面排練啊？”林思夏插了一嘴。

“嗯，這次九十周年校慶演出，屬于重大專項任務，是所有在校老隊員重新聚集起來籌備的，好多師兄已經是研究生了，又專門回來參加排演，所以協調了禮堂作為排練和演出場地。”肖然這才注意到站在旁邊的林思夏。

“還沒有介紹呢。”曉如拿手指頭對着指，“肖然，林思夏，林思夏，肖然。”

“你好，久仰大名。”肖然客氣的打了聲招呼。

“喲？怎麼個久仰法？”林思夏眉毛一挑。

“這個，聽穆遠提起過一次。”肖然如實回答。

“哦，你和穆遠認識？”林思夏恍然大悟。

“對，我們倆是一個宿舍的。”

“曉如，我還沒進去過大禮堂呢，咱們跟着去瞧瞧吧？”林思夏饒有興趣，晴湖大禮堂始建于1917年，是最早一批校内建築，主要舉辦演出，重要活動，平時并不對外開放。

“這個，不方便吧，肖然還要排練呢。”曉如連忙擺手。

“倒是方便，最近每天都有排練，隊裡面借了禮堂後門的備用鑰匙。”肖然欣然答應，“我帶你們從後台進去，随便坐，什麼都不影響，走的時候和我說一聲就好。”

“你又不着急去查資料了？”唐曉如問林思夏。

“又不差這一會。”

“那我去推上車哈。”肖然轉身去茫茫車海裡尋找坐騎。

“曉如，認識的帥哥不少啊？”林思夏壓低聲音調侃。

唐曉如伸手摸摸林思夏的腦門：“沒發燒啊，淨說胡話。”

走在路上，三個人閑聊起來。

“肖然，你演的什麼角色啊？好嚴肅的感覺。”

“今年校慶，話劇隊集體創作了一部作品叫做《歸去來兮》，講的是晴湖的兩彈一星元勳的故事，我在裡面演一個從蘇聯留學回來的青年教師。”

“那還是挺厲害的，剛大一就擔任這麼重要的角色。”

“也還好吧，其實我這個學期回來的晚，原本演員陣容裡面沒有我。”肖然頓了頓，“不過，我回來之後一直在幫忙做場記，想着能趕上一個整十周年的校慶不容易，能參與就多參與一些。”

“嗯，後來呢？”

“後來，演男二号的師兄，因為急性闌尾炎開刀住院了，演員陣容需要全盤調整。調來調去，我就補位到了這個角色。”

“機會還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唐曉如笑了，“那你忙得過來麼，本來就缺了一個月的課。”

“缺課？為啥缺了那麼久的…”林思夏大咧咧的打探。話音未落，唐曉如從後面捅了她的腰眼一把，硬生生把後半句話給怼了回去。

“穆遠他們都有幫我，記筆記啊，補作業什麼的。”肖然出神的想了一下，“我也想讓自己忙起來，比閑着強不少…”

“哦，也對…”唐曉如輕輕附和了一句，用眼角瞟了一下林思夏，林思夏一腦門子問号。

到了大禮堂，肖然停下車，把唐曉如和林思夏從後台小門領進去。台上正在排演實驗室參加全體勞動的群戲，肖然把兩個姑娘領到第一排左邊角落的座位，說：“你們坐，我去準備一下。”

“好，你去忙吧，加油。”曉如輕輕拍了一下肖然的肩。

肖然一愣，情緒有一個明顯的振奮：“嗯，那你們随意。”

“剛才咋了，為啥不讓問啊？”林思夏鬼頭鬼腦的湊過來。

“回去再說，你先看排練吧。”唐曉如沒接茬。

“故作神秘！”林思夏撇撇嘴，也不以為意。她四下溜達，朝唐曉如招手，“曉如你看，從這個旋轉樓梯可以上到禮堂二樓。”

唐曉如擡起頭，禮堂的穹頂高懸，将舞台上的聲音聚攏反射。座椅是舊式的鋼架木闆，坐上去并不舒服，卻記錄着這所學校過往的滄桑。多少青年才俊，曾坐着這裡聆聽教誨，然後各奔西東，奮力投入那片未知的廣闊天地。他們中有人曾震驚世界，更多人默默無聞。很多人已經是耄耋之年，也有不少人已經魂歸故裡。這座禮堂仍然矗立在這裡，無聲訴說着他們的故事。

看向台口，肖然已在那裡等待。他摸摸衣服的中縫，檢查是否有漏系的扣子。舞台燈從頭頂打下來，暖黃的色調照的他英氣勃發，連路上的那種疲倦感也隐藏了蹤迹。這場群戲，舞台上有七八個人，走台調度工作量很大。導演組不斷地重來，給每個人定行進路線和位置。肖然也就一遍遍的上台，下台，再上台，再下台。唐曉如沒有随着林思夏跑去二樓，在一樓找了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來。舞台上熱熱鬧鬧的，觀衆席隐蔽在燈光之外，曉如感到一股靜谧的力量在心裡滋生發芽。

不确定過了多久，唐曉如朝肖然揮揮手，指向自己，再指向門口，示意要走了。肖然伸出手掌，用手指做出一個走路的姿态，隔空畫了一個問号。得到确認後，他打出OK的手勢，然後把神情再次專注到舞台上。

唐曉如把跑到二樓的林思夏叫下來，兩人攜手離開了大禮堂。

“這麼急就走啦？”林思夏意猶未盡。

“同學，你再不走，圖書館可就關門了，到時候查不了資料可别怨我。”唐曉如提醒說，

“再說咱們一直在那裡待着也影響别人排練啊。”

“好吧，不過我跟你說，這個肖然不錯喲，比穆遠清秀。剛才你也不好好介紹我一下，好失望啊。”林思夏裝成不高興的樣子。

“我說林大美女，别裝矜持了好吧？你啥時候需要我幫着做開場白啊？”唐曉如做出不敢置信的樣子，“快走吧，一會把書借好，我還要和你一起搬回宿舍呢。”

“你叫肖然幫你搬吧。”林思夏不依不饒。

“你好煩啊！”唐曉如做出要咯吱她的樣子，林思夏怕癢。

“哎呀，好了好了，你赢了。”林思夏投降了。

唐曉如放開手，回頭看了一眼，夜色中的大禮堂莊嚴肅穆，令人心馳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