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紅绫盯着打頭的那人,問道:“你說劉姝一家欠了你們五十兩,具體是怎麼一回事?”
“若是大人肯替劉姝還錢,那大人想知道什麼,小的一定交代得清清楚楚。可大人若隻是想來探聽消息的,那恕我無可奉告,此乃劉姝家事,不可對外人道也。”
她冷笑一聲:“敬酒不吃吃罰酒,看來你們是很想進武德司的監牢裡待上十天半個月了。”
站在她身後的幾個幹辦立刻上前去将魏家香燭店的人團團圍住,這夥人見形勢不妙,便跌坐在地上大喊道:“冤枉啊!冤枉啊!武德司的大官當街打人了,還有沒有天理啊!”
“各位鄉親父老各位街坊鄰居,這劉姝一家欠了我們銀子,我們過來讨要,結果這位大人二話不說就要把我們抓走,我們何錯之有啊!”
這夥人坐在地上撒潑打滾,引來許多好事的百姓,段紅绫也沒出手制止,等這夥人哭累了,才高聲道:“你們與劉姝有銀錢上的糾葛,又時常上門讨債,看來你們的嫌疑頗大,保不齊劉姝一家就是你們殺的。”
圍觀的百姓對地上的那夥人議論紛紛,指指點點,“那不是魏家香燭店的老闆嗎?原來他是兇手?”
“什麼?劉姝一家是他們害的?那錢家和鄭家的事,也是他們做的?”
“哎呀,那魏家香燭店還能去嗎?往後我還是去城北的季家算了。”
魏老闆見情況不妙,連忙爬了起來,又用袖子擋臉,神色讪然,對段紅绫笑着道:“大人,小的知道錯了,小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她呵呵一笑,讓幹辦趕緊壓着魏家的人回武德司,好回去問個究竟。她現下懷疑,三戶受害人都是在給兒子辦喪儀的時候接觸了一個掮客,從而才會給兒子配陰婚。
雖說古往今來,一直都有給死人配陰婚的習俗,隻要雙方父母同意,讓去世的兒女在地底下互相陪伴也不是什麼大事。可現在兇手特意倒插了三支香,意味着這三戶人家配的女屍,極有可能來路不明,甚至可以說死得蹊跷。
如今案件目前沒有任何的進展,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突破口,段紅绫自然不會放過。
魏老闆被扔進監牢待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還沒用刑已是屁滾尿流,不等段紅绫開口,他自己就交代了個一清二楚。
“大人,劉姝先前确實托我們幫她處理兒子的喪事,我隻是黑心了些收多了她的錢,可其他的事我也沒有那個膽子去做呀!”
段紅绫問他:“劉姝兒子的喪事一直都是你來負責嗎?”
魏老闆搖搖頭,“通常我隻負責招攬客人,簽完字據後的事便交給店裡的夥計去跟進。”
劉姝一事後面都由店裡一個夥計負責,那夥計名叫武勝,在店裡幹了大半年,隻是武勝在劉姝兒子下葬後不久,便離開了魏家香燭店,魏老闆也不知道武勝去了哪裡。
段紅绫叫了一個畫技高超的幹辦過來,按照魏老闆的描述作了一幅武勝的畫像,再命人把畫像拿給孫捕頭,讓他幫忙在城中搜捕。
她仔細思索道:“如今還是要先找到人,才好進行下一步的調查,雖然我們都懷疑他便是介紹配陰婚的掮客,可現在我們手上沒有任何的證據,再者說,連配陰婚這件事,也隻不過是我們的猜測而已。”
衆人都不住地點頭,鄭水發的兒子在半年前去世,錢龍的兒子死在兩個月以前,這兩家的喪事若是能确定與武勝有關,那隻要找出武勝,便能順藤摸瓜地找到兇手。
于是段紅绫分别吩咐辛蘿和邢貴,分别去周家和錢家一趟。
舒蘭看了武勝的畫像,搖頭說自己并不認識此人。當初鄭晟過世的時候,她剛好懷胎三月,為免沖撞胎兒,連喪儀都沒去,因此并不知道鄭水發當時找的是哪一家鋪子。
“不過我隐隐約約記得,大哥好像提過,那一家鋪子是在北街,說是在北街很有名。”
至于錢家那邊,自錢龍死後,錢家澡堂已交由錢龍的遠房侄子來打理,這位新東家往日與錢龍并不親近,故而關于錢龍兒子喪儀一事,隻有澡堂的老掌櫃才知道個中内情。
老掌櫃倒是記得清楚,還從櫃子裡找出一張書契,上頭落款寫着季家香燭鋪,這家鋪子就開在北街,和舒蘭說的恰好一緻。
邢貴把武勝的畫像拿了出來,沒想到老掌櫃一眼就認出,便是此人操辦了錢龍兒子的喪儀。
“這個小子十分勤快又很會說話,稍微動一動嘴,東家便花大價錢訂做了白玉棺材,又訂了黃金做的壽衣。若不是夫人攔着,當時東家怕是要把家業都賣了給少爺做陪葬。”
邢貴和辛蘿先後回了武德司,把方才各自查明的事禀告了段紅绫。
她仔細思忖,決議去季家香燭鋪探個究竟。隻是貿然前去怕是會打草驚蛇,于是她把目光投向房内的三人,“待會我想找個人陪我去一趟季家,為了掩人耳目,需要一個人和我扮成夫婦。”
她把視線投向邢貴,邢貴趕忙道:“大人,我要洗菜切菜砍柴燒火做飯,大人今日是吃鹽酥雞還是吃醬油雞呢?”
段紅绫想了想,“還是吃鹽酥雞好了。”
邢貴馬上應下,她又把視線轉向辛蘿和莫士元,莫士元躍躍欲試,望着她道:“大人,在下來武德司多時,還未曾試過喬裝打探之事,希望大人能允許在下一同前去。”
見他主動請纓,段紅绫道:“既然如此,那辛蘿姐你陪我去吧。”
反正辛蘿素來女生男相,不用打扮就像江湖上的逍遙劍客。
莫士元微微一愣,“大人,在下也想去。”
“你就留在官署吧,等我們回來。”
段紅绫面無表情,實則忍不住腹诽:這狗太監想趁機跟我親近,沒門!
誰知辛蘿冷冷道:“我恐怕不太适合,還是莫大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