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且說虎子與平安在巷中玩着彈弓,二人争着去打樹上的果子,玩得不亦樂乎。
眼見天色變暗,虎子乖乖地把彈弓還了回去:“哥哥,要回去找爹爹。”
“不急不急,現在還早着呢,”平安笑着說,“你上回不是問我那個風筝在哪裡買的嗎?要不我帶你過去吧,那人隻有傍晚才出來,白日是買不着的。”
虎子猶豫了一下,還是搖搖頭要走,平安又哄道:“你真的不想要那個大燕子風筝嗎?那個風筝飛起來可好看了,隻要你一拿出來,其他人肯定都會圍過來跟你玩。”
她想了一會,最終還是跟着平安走了,二人走街串巷,早已離開了南門街。虎子有些着急,抓着平安的衣袖道,“哥哥,我要回去。”
“就在前面了,你跟我走就是。”
平安領着她左拐右拐,走進了一個死胡同裡。虎子正要開口說話,平安舉起路上的一個竹筐往她的頭上一套,連忙跑開了。
身後傳來虎子的哭聲,平安卻沒有停下腳步,隻在心中笑道:段紅绫,這就是你得罪小爺的下場。
那丫頭也是傻得沒邊了,也不聞聞身上多大一股豬騷味,還整天黏着自己。
平安聽着虎子的哭聲,心中有些得意,一邊哼着歌一邊往外走去,走了好一會才發現自己竟回到了原地。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平安在巷子裡頭使勁打轉卻找不到出路,身上冷汗直冒。
莫非是老天爺看不過眼,想要懲罰自己一番?
他哆嗦着身子,想要走回方才扔下虎子的地方,卻忽然發現,自己已經很久都沒有聽到她的哭聲了。
這下更是覺得膽寒,雙腿直打顫,雙眼泛起淚光,鼓起勇氣在巷子裡頭亂走,心中懇求各位神通保佑自己,若是自己能回到客棧,定去武德司找段紅绫,把虎子的事告訴她。
許是上天保佑,他不知繞了多少個圈子,才終于走了出來,隻是他已經完全迷了路,不知道如何回客棧。
正在迷茫之時,有一個幹瘦的老頭走上來,“這位小兄弟,能否借我五個銅錢?我三日都未進食了,實在是餓得很了。”
平安先是被吓了一跳,看見老頭身上穿的都是破布爛衫,有些嫌棄,趕緊把手伸進錢袋,直接就掏出了一兩銀子抛過去,轉頭就要走。
見銀子掉在了地上,那老頭彎腰去撿,卻不小心倒在了地上。平安趕緊伸手扶住:“老伯,您怎麼樣了?”
“多謝你啊,你真是個好心人,”那老頭雙眼泛淚,“若不是家鄉鬧了水災,我也不用到這裡投奔那不争氣的兒子,如今兒子還沒見到,銀錢卻花光了。”
平安趕緊問:“老伯,您兒子家住何處啊,我在城中尋人幫你打聽打聽?”
那老伯擺擺手,“不用了,我那個兒子如今功成名就,早就不認我這個爹了,前幾日我找上門去,他竟然叫人把我趕出來了!”
說罷,便抽泣起來。平安惱怒聽後道:“怎會如此?天底下怎有這樣的敗類!老伯,您兒子家住何處,我帶您回去,定要讓他知曉何為孝道!”
那老頭再三推辭,仍推脫不過,便帶着平安往前走,又朝他訴說自己的辛苦。平安本還想着虎子的事,如今早已忘得幹淨,心中隻想着待會要如何教訓老頭的兒子,越想越得意,腳步也快了不少。
二人走到一個巷子前,巷子的盡頭有一戶人家,那老頭停下腳步,“這便是我兒子的家了。”
平安安慰道:“放心吧老伯,我定讓您兒子悔不當初,迷途知返。”
他走進巷中,正要敲開木門,後腦卻傳來一陣劇痛,緊接着便開始發麻。他趕緊扭過頭去,卻見那老頭露出獰笑,手中拿着一根木棍,又朝他襲去。
平安覺察出不對來,拼命往外跑去,然而有一個男人從木門中走了出來,和那老頭一起用木棍把他打倒在地。
“你們……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平安想要高聲呼救,卻發現自己方才跟着老頭走到了一個偏僻之地,周遭連一個行人都沒有,隻得用力護着自己的頭。
老頭冷笑一聲:“想知道我們是誰,等下輩子吧!”
二人掏出一個麻袋,直往平安的頭上套去,平安拼命掙紮,“你們知道我是誰嗎,知道我爹是誰嗎!”
他說完這話,渾身上下已沒了力氣,意識也逐漸變得模糊,片刻後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另一邊,武德司内,莫士元打開了剛剛從驿站取回的信。
信上是近兩年聖上賞賜熏陸香的名單,足足有兩頁紙那麼多。他隻匆匆掃了一眼,便覺得有些眼暈,若是逐個排查,不知道要查到什麼時候了。本以為單靠這個香囊便能找到關鍵的線索,可現在來看并不是那麼容易。
李福全還在信末問候了他的近況,莫士元心裡一暖,方才那些許的沮喪之意,瞬間便消散了。
晚上大家夥一起在後院吃飯的時候,他一直都在想,接下來要如何從名單上入手。他身旁的段紅绫夾了塊鹽酥雞,問辛蘿:“待會我要去找一個人,辛蘿姐能不能陪我去啊?”
辛蘿瞥了她一眼,“私事?”
段紅绫點點頭,把今日自己去福田院和安濟坊的事都說了一遍,辛蘿面上不為所動,隻微微點頭,心中卻在想:“難不成惠娘出事,真和慶王沒有關系?”
二人吃完飯便出門了,段紅绫挽着辛蘿的手,回味着今晚的鹽酥雞着實味道不錯,辛蘿有一搭沒一搭地回話,直至她看見遠處有一個老婆婆站在街邊賣花。
她收斂臉上的神色,“我有些事,不能陪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