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十方寺那些女屍到底是從何而來，武勝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知道無能大師在朝中頗有權勢，若是自己得罪了他，恐怕也沒有好果子吃，故而便一心做着掮客。

武勝喃喃道：“我知道我賺的都是黑心錢，将來一定會有報應的，誰知報應來得這麼快？”

“自從鄭家出事，我就隐隐覺得不對了，後來又發生了兩起案子，我便去問無能大師，誰知他将我拒之門外，還威脅我不要把事情說出去。”

“我每時每刻都覺得那個兇手要來殺我了，我不想死，我還不想死啊！”

武勝半眯着的雙眼突然瞪得大大的，内裡充斥着無限的恐懼。

段紅绫沉默了片刻，思忖道：“按照你所說的話，事主若是有配陰婚的意願，你便會介紹給無能大師，那之後會發生什麼？”

“十方寺内有一處地方，那裡存放了不少女屍，事主會根據女屍的生辰八字、樣貌身材、家世背景等進行挑選，選定之後再由無能大師安排日子，做完法事便将二人合葬，此事就算結了。”

按照武勝的說法，那些被挑選的女屍大約都是十七八歲，最小的才有八歲那麼大。無論她們來自何處，這些可憐的姑娘好不容易尋到一個栖身之所，卻被人所害，甚至到死也要被人用審視的眼光進行挑選。

站在監房外的辛蘿，終于忍不住開了口：“這幫該死的畜生，早就該下地獄去。”

段紅绫忍住心頭的難受，繼續問武勝：“那你知不知道，那些女屍是怎麼來的？”

武勝搖搖頭。

她凝視着武勝許久，“你方才說的，可有什麼證據能夠證明？”

武勝先是點頭，随後一愣，無能大師做事很是小心，每一次自己都是去十方寺找他，并無外人知曉二人的關系，隻要無能大師不承認，那也沒有人知道自己說的是真是假了。

而自己認識無能大師後，統共就做成了三對陰婚，可如今這些人都死了，連個給自己作證的人也沒有。

“無能大師私下接觸的掮客絕對不止我一人，”武勝神色激動地抓着段紅绫的袖子，“大人，你快把其他掮客找出來，讓他們一起指證無能大師。”

段紅绫沒有應聲，隻是在心中沉思，如今看來，武勝負責介紹那些事主給無能大師，隻是他并不知曉那些女屍的來源，無法坐實無為大師與徐郎中所做之事。如今徐郎中已死，單憑安濟坊内的記錄，就算勉強将人抓回來，萬一無為大師抵賴不認，又反咬一口說武德司誣告，那便是得不償失了。

為今之計，幹脆去一趟十方寺，親自揭露這群惡鬼的真面目。

她出了監牢，把自己的計劃向衆人說了一遍，又看向辛蘿，“辛蘿姐，若是我兩日之後還未出來，你便去縣衙找吳大人求救。”

“邢大哥，你就留在武德司，若是我們都出事了，還要等你去搬救兵。”

辛蘿和邢貴皆點點頭，莫士元起身問道：“大人，那在下可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

“你随我一起去十方寺，還是像上次那樣，我倆扮成一對夫妻。”

段紅绫本不想跟莫士元一起去，可武德司來來回回就這麼幾個人，若是自己跟辛蘿都去了，整個武德司豈不是就由他來掌管了，再者說，她還是更相信辛蘿一些，要是自己在十方寺真出了什麼事，心裡頭也不用那麼慌張。

莫士元一愣，眼中閃過一絲喜悅，來了武德司這麼久，自己終于能大展身手一回，若是能跟着段大人将那兩個人面獸心的和尚抓回來，也是大功一件。

他趕緊道：“謝過大人，那我們幾時動身？”

“明日一早我們就去。”段紅绫神色一凜，隻要把那對師兄弟抓回來，将他們的惡行現于人前，想必兇手的目的就能達到了，這城中便不會再發生滅門兇案。

隻是如今，那兇手的身份仍然是一個謎團，不過她心中覺得，兇手一定是知曉陰婚内幕的人，說不定此人就在無為大師和無能大師的身邊，因此，隻要将二人都抓回來，兇手必能歸案。

第二日一早，段紅绫準備出發去十方寺，這回在衆人的力勸之下，她倒是沒有再往臉上塗粉，隻是和莫士元都換上了常服。

臨走之前，辛蘿特意囑咐她：“萬事小心。”

她點點頭，又看向邢貴，邢貴笑着道：“大人，等你回來，我去羲和樓買洗手蟹回來吃。”

“洗手蟹怎麼夠，等我回來一定請你們去全蟹宴。”段紅绫打趣道。

武德司衆人皆歡呼起來，莫士元也帶着幾分欣喜，扭頭看她：“大人，我們該出發了。”

二人離開後不久，武德司門前來了一個賣花的老婆婆。辛蘿走了出去，蹲下身子挑選花枝，那老婆婆開口道：“樓主，那日對虎子下手的人叫平安，住在蓬萊客棧，不過那日他欺負完虎子後，便被兩個人帶走了。”

“我們一直跟着那兩個人，發現他們昨夜帶着平安去了一個地方——”

待屬下話畢，辛蘿一驚，“又是十方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