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士元本就被方才那個老婆婆吓着了，聽她這樣一說，更是心頭一緊，一言不發地看着她，二人對視了一眼，他更頓覺赧然，臉上似是要燒起來。

他想要說話，可唇瓣一動便觸及段紅绫冰涼的掌心，不知怎得，他有些失神，避開她的視線小聲道：“夫人怎麼知道我的心思？”

段紅绫終于把手收了回去，調笑道：“我還不知道你？”

“隻是如今我們身處佛寺多有不便，等回了家關起門來，小女子再好好請教大人一番。”

莫士元刷的一下紅了臉，支支吾吾說不出話，段紅绫心中着急，用膝蓋骨頂了一下他的大腿，他才憋出一句話來：“夫人說的是，如今夜已經深了，我們先睡吧。”

他渾身像是被定住了一樣，連呼吸都遏制着，隻敢用餘光去打量段紅绫。

而她壓根無暇顧及莫士元，正豎着耳朵留意外頭的動靜，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房門外的人才離開，段紅绫終于長出一口氣，縮回被窩裡頭。

“方才那個人一定是來試探我們的，看來我們今日在淨空面前，還是露了破綻。”

莫士元拉了拉被子把自己裹起來：“夫人何以見得？”

“這周圍的房間都是空的，這個老婆婆怎麼會走錯地方呢，更何況她連門都不敲就直接進來了，若不是想試探我們，怎會如此？”

段紅绫垂下眼簾，方才情急之下，她也隻能随意亂編搪塞過去，也不知道門外那人是否對自己起了疑心，今晚夜探十方寺的計劃看來還是得緩一緩了。

想到此處，她打了個哈欠，“算了不想了，先睡吧，明天起來再說。”

莫士元也知如今不是講究男女大防的時候，便移到了床鋪的最裡頭，獨自面壁思過，安下心來準備睡覺。可有一個大活人在旁，他又如何能安然入睡，心緒随着她均勻的呼吸聲一上一下，片刻都不得安甯。

段紅绫快要入睡，卻覺得身上一冷，一擡手才發現，所有被子都被莫士元卷跑了，便往他的方向挪了過去，又扯了扯被子：“你幹嘛離我這麼遠，我都要沒被子蓋了。”

她說話之時噴出的熱氣隐隐約約地打在莫士元的後頸，一絲酥麻從他的腦後爬上耳旁，他腦中轟然一聲，又往裡頭挪了挪，幹脆貼着牆睡了。

“你幹嘛呢？”她剛把被子蓋好，又被他扯走了，隻好朝他挪了過去。

段紅绫閉上雙眼，聞到一股清幽的香氣，她輕嗅幾下，才發現是莫士元身上的味道。

“哎，你身上還挺香的，熏的什麼香啊？”

見莫士元不答，她又聞了聞，“是不是梅花香啊？”

“大人……猜得沒錯。”

莫士元幹脆把自己縮了起來，用被子擋住自己的臉，說話的聲音也悶悶的。

借着月光，段紅绫忽然發現莫士元長得還不賴，鼻梁高高的，臉上帶着清瘦，還有着一雙狹長的眼睛。

隻是再一看，才發現莫士元脖子以上的部分都泛着紅，她便知道，他的毛病又犯了，“你到底睡不睡？我說你害羞個什麼勁，你又不是男的，明擺着是我吃虧了好不好？”

他一愣，心裡頭有些惱怒，幹脆轉過身來，“大人，我——”

還不等他說完，二人的額頭便碰在了一起，他噤聲默默擡眼，發現段紅绫也在看自己，頓時臉上一紅，“大人、不對，夫人，其實我真是個男人。”

段紅绫無語，伸手彈了彈他的腦門，“這都什麼時候了，你說的那是重點嗎？”

“那什麼才是重點？”

她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用被子蒙住頭，“趕緊睡覺！不許再搶我的被子了！”

莫士元應了一聲，便不敢再動，隻好盯着月光出神，心中的思緒百轉千回，卻不知如何能排解。

而身旁的段紅绫已然入睡，卻睡得不是那麼安穩，時不時說幾句夢話，又或者伸伸腿伸伸手，有時候幹脆把腿搭在了莫士元的身上。

這下他更加不敢亂動，腦門都要急出汗來，等到半邊身子都躺麻了，才不得不悄悄轉動身子，希望把段紅绫的腿抖落下去。

莫士元屏住呼吸，把自己的腿輕輕地抽出來，然而下一刻，段紅绫便已然驚醒，轉頭朝他看來。

他幹脆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合上了雙眼，卻偷偷咽了咽口水。然段紅绫并沒有責怪他，反倒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睡了快點醒醒，外頭有動靜。”

他佯裝剛睡醒，揉着問：“怎麼了，是又來人了嗎？”

段紅绫搖搖頭，翻身下床走到門邊，凝神去聽外頭的動靜，莫士元也随她而去，隐隐約約地聽見有人在說話，卻聽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