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慧歎了一口氣,“我雖然成了無能大師的弟子,可他并不完全相信我,平日裡我隻跟着淨空接待香客,其他事情輪不到我來插手。”
隻是有一回淨空身體不适,便讓淨慧把銀子轉交給一個人,那人便是武勝。當時武勝收下了銀子,笑眯眯地對淨空道,“最近我可給你們拉了不少客人過來,這傭金是不是也得漲一漲了。”
“我才知道原來這武勝便是掮客,之後他每回過來,我都借機與他親近,從他口中套出了不少話,也逐漸摸清了陰婚一事的來龍去脈。”
原本他隻想找到寒露的屍體,為寒露報仇,然而竟無意中發現陰婚一事,不免讓他覺得又驚又怒,打算将此事揭發出來。
隻是無能大師在朝中頗有背景,他不敢将此事告訴官府,幹脆将事情鬧大,引得衆人關注。于是他想出在現場留下三根倒插的香,用以引起城中流言,吸引官府的注意。
“我思來想去,便決定那些愚昧無知的買主下手,而我所能知道的買主,便隻有武勝無意中提起的鄭家、劉家和錢家。”
莫士元沉思片刻,又問他:“那你又是如何知道安濟坊的徐郎中也參與了此事?”
“安濟坊?”淨慧一愣,搖着頭說道,“我并不知道什麼徐郎中。”
段紅绫心中生疑,再三朝淨慧确認,他都堅持稱自己并不認識什麼徐郎中,也沒有去過安濟坊。
可是當時徐郎中一家的死狀,與其他三戶人家很是相似,如若淨慧真的沒有對徐郎中一家下手,那究竟又是誰,殺死了徐郎中?
如今淨慧已是階下囚,既然認了前面的三起滅門案是自己所為,沒理由會對徐家一事撒謊。徐郎中與無為大師之間的關系頗為隐秘,淨慧身為外人,恐怕确實并不知曉徐郎中做過的事情。
淨慧将案情一一交代清楚,又寫下了長達十幾頁的證言,待他簽字畫押後,段紅绫才問他,“現在你可以把你所求之事說出來了,隻要是我們能辦到的,必定會幫你實現。”
“我身中奇毒,已是命不久矣,如今我又犯下大罪,怕是有生之年,都不可能親手将寒露的屍骨找到。我懇請二位大人,幫我找到寒露的屍骨,并将她葬在巍山之下。”
段紅绫拿出那本從密道找出來的名冊,翻了一會便找到了寒露的名字,上面寫明寒露在一年前的十月便已經離世,且被送到了龍泉鎮,和鎮上一戶人家的兒子結了陰婚。
“龍泉鎮離永清縣不遠,我們一定會把寒露帶去巍山安葬,除了她以外,其他受害人的屍體我們也會一一帶回來,讓逝者得以安息。”
淨慧懷着感激的神色注視着二人,高聲道了謝。
而無能大師見到二人時,臉上挂着副淡定自若的神态:“二位大人想必是有許多事情想要問貧僧吧。”
段紅绫猛地一拍凳子的把手:“看來你也頗有自知之明,那你不妨說說,你和師弟二人究竟做下了多少惡行?”
無能大師雙掌合十:“不知大人所說的惡行指的是什麼呢?若大人指的是陰婚一事,正所謂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或許在大人心中此乃惡行,可在那些失去兒子的百姓眼中,貧僧所作所為皆是積德行善。”
莫士元冷冷道:“無能大師身為修行之人,竟說出這樣的一番話,難道就不怕日後有報應嗎?那些女屍究竟是怎麼來的,想必你心中很是清楚!”
“報應?”無能大師呵呵一笑,“貧僧隻是幫了她們一把而已,像她們這樣的人,活在世間隻不過是浪費時間,倒不如用自己的性命做一些貢獻。”
“你所謂的貢獻,就是害死這些可憐的姑娘,然後讓她們死後都要被人指指點點,還要嫁作人婦?”
段紅绫氣得撐着拐杖站起來,把莫士元喚了出去,“先不審了,讓丁大丁二過來,先打個一百鞭,我看這人能嚣張到什麼時候!”
她此舉除了要殺殺他的威風之外,還有另一重用意,那便是讓監牢中的衆人瞧瞧,若是好好配合自己,便不會受到什麼皮肉之苦,可若是像無能大師一般,那便别怪自己不客氣了。
繞是無能大師再如何淡定,被人抽了十幾鞭後也忍不住叫出聲來,整個監牢裡都傳遍了他凄厲的哭喊聲。段紅绫冷哼一聲,心中忍不住腹诽,這狗賊裝得跟世外高人似的,原來也不過是肉體凡胎,挨打了也會喊疼。
莫士元在旁道:“大人,我們可要繼續去審問無能大師?”
“先讓他吃點苦頭再說吧。”她轉過身便往無為大師的監牢裡走去。
無為大師聽見那凄厲的慘叫聲,已然是心驚膽顫,看見有人來了,更是吓得屁滾尿流,還不用段紅绫開口,他便撲在栅欄面前道:“大人,這一切的事情都是師兄安排我做的,很多事情我也是無能為力啊!”
“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除非你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一遍。”
無為大師扒着栅欄到道:“我說,我說!一切都得從五年前我來到福田院之後說起,雖然每年朝廷都會撥款給福田院,可架不住裡頭的人實在太多,而且給他們治病也是一大筆費用。”
“我接手的第一年,福田院内的銀子便有些不夠用了,後來戶部又給我撥了兩筆款,福田院才勉強度過了第一年。第二年剛過半,手頭的銀子又短缺了,可戶部的人卻把我拒在門外。”
當時他不知如何是好,于是去求無能大師幫忙,無能大師便同他說道,此事隻需按照荀子所言,“節其流,開其源”,福田院便能運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