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小貝曾經的夢想是當一個編劇，奈何分數不夠，高考後沒有去到自己最夢寐以求的編導系，隻能退而求其次次次學了中文系，畢業後自然是沒辦法去從事自己喜歡的工作的，但好在憑借自己上大學發表的幾片短篇小說的經驗，最後還後還是找到了一個給自媒體寫劇本的工作。

當然，他将其稱之為誤入歧途。

給段許西和溫南寫劇本原本就是歪打正着，先前的雇主總覺得他編的劇本沒有某人工智能軟件寫得好，實則是糊了之後不想再給他支付每個月五千塊的工資了。

餘小貝沒辦法，好在他是一個淡人中的淡人，雖然被辭退後身上也沒有多存款，但好在有了一份相關的工作經驗不是嗎？也就是這時候，橙子直播從一衆石沉大海杳無音訊的公司中給了他一個機會，叫他去面試。

他覺得其實那個時候晏謹明可能就對他圖謀不軌了，可餘小貝沒有證據，于是在段許西說溫南在勾搭老總的時候，他差點以為段許西是在點自己，不過餘小貝确實是上位成功了的，溫南至少還沒有登堂入室。

那天是個陰天，以餘小貝的文化素養，不難通過這個環境描寫解讀出自己未來愁雲慘淡的工作生涯，他成功從将近五百名面試者中脫穎而出，成功吃到了這張全麥大餅。

原本收到入職通知時，餘小貝向來波瀾不驚的心裡還有了一絲喜悅，結果一入職就被分到了橙子直播新簽的男同CP工作室，那才真的是死了的心都有了。

橙子直播真的是黑心平台，餘小貝是這樣想的。

到底是哪個高層想出的簽一對假南通賣腐的？

也不是100%假，算個0.5吧，好歹溫南是真gay。

領他進來的人事對他格外和藹，滔滔不絕給他講了許多這對CP未來有多少發展潛力，勉強算做入職培訓吧，餘小貝看着人生那張不斷張張合合的嘴，好似鐵扇公主的大鐵扇，一明一滅把他心裡本就微弱的小火苗扇得煙都不剩，但凡如此隻談前途不談過去的，多半是學習了如同傳銷組織一般的話術，信不得信不得。

但這也太缺德了吧，餘小貝心想。

“小貝啊，放平心态啊，現在這個世道，賣腐是真的賺錢啊，隻要他們自己不說，誰會覺得他們倆是假的，就算是說了，粉絲也會覺得是感情破裂罷了，多得是會自圓其說的人，再說了，現在就算是真南通也賣腐啊，不都是為了賺錢，這和那些愛豆是一個道理，把戲演好了，哪能算騙呢？而且現在工作室又有了小貝你這樣的人才，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給他們錦上添花。”

人事不愧為精通人類心理學的專家，分分鐘颠倒黑白偷換概念，還順帶給餘小貝扯上價值了。

可餘小貝早已不是清澈愚蠢的大學生了，他已經經曆了社會的毒打，對這樣的話通通當作耳旁風，好在工資開到了六千還包五險一金，上班時間也沒有硬性規定，他點點頭似乎非常受用。

已經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了，于是看到這兩位主角的時候，餘小貝覺得還算在及格線上吧，畢竟他是一個gay，以他的标準來說兩位還不算磕碜，但身為攻方的段許西身上的順直味兒實在是太濃烈了，他害怕這人紅了之後會壓抑不住天性做出睡粉的垃圾事。

好在餘小貝隻負責寫劇本，不做公關的活，拿着六千塊的工資，他是萬萬不會操兩份工的心的。

“你們好，我是負責你們人設和劇本的小貝。”

餘小貝天生沒有什麼表情，很多人都以為他是面癱，但其實是因為他實在是太懶了，哪怕調動臉上的任何一塊肌肉都會勞累，不過他長得又是一副清純小白花的模樣，所以看起來就不會那麼面惡，最多就是高冷一點罷了。

兩位當時還算有禮貌，應該是還意識到自己好處在普通人的階級裡，于是也很熱情地給餘小貝打招呼。

那時候的溫南段許西和現在完全不同。

溫南一看就是0，但他太0了，就顯得俗氣，臉上似乎做了些醫美，整一個最求潮流的網絡前沿的模樣，說話也習慣性地夾着嗓子，用着全國統一的标準的語音包。

段許西則是那種好像知道自己長得還不錯的直男樣，都說自卑是男人最好的醫美，他則是恰恰相反，渾身上下有一種若隐若現的普信味兒。

若不是餘小貝對工作還算負責，他都想問問橙子直播到底是怎麼想的，去那條街抓來的這兩個人，連割韭菜都沒有點誠意，将資本家的惡臭嘴臉表現得淋漓盡緻。

好在他的面部表情實在是太過平穩，對面兩人沒有看出什麼破綻。

“你們之前大概有多少粉絲？”餘小貝問，由于兩個人已經簽了公司，之前的賬号按照規定删除了，本來餘小貝還覺得有點兒多此一舉了，現在看了真人覺得橙子還是有點前瞻性，互聯網的記憶本就短暫，删除了反倒方便現在改造。

“差不多15萬吧。”

“有143780個粉絲～”

兩道聲音不約而同響起。

餘小貝難得挑了一下眉，這兩個人的個性真的太鮮明了，他開始懷疑他們到底能不能按照劇本演好自己的角色。

一個下午進行了三方會晤，餘小貝熬了整整一個星期的大通宵，終于給他們磨出了一個還差0.001分就可以打滿分的完美劇本。

當然，段許西和溫南的cp粉們将這一場直播列入了他們愛情的裡程碑。

那是一個簡單而溫馨的出租屋，沒有華麗的裝飾，卻顯得更加具有生活氣息。

頭頂帶着些黃調的電燈泡照在溫南已經恢複得差不多的臉上，他略微羞澀地笑着，嘴唇剛塗了一些唇膏，微微濕潤，在燈光下，打了嘟嘟嘴的唇還有些泛腫，像是剛剛結束了一場甜蜜的親吻。

橙子直播的推流精準地将他們推給了一堆愛嗑CP的腐男腐女們，以及零星幾個關注了他們曾經賬号的老粉們，和大概1/3平台的水軍。

【是南南嗎？我沒有看錯吧！！】

【主播好美～～甜甜的。】

【是什麼類型的主播呀？老婆～】

【南南，之前的賬号怎麼删了？我還想多盤幾遍你和你男朋友的視頻呢，結果沒了。】

【？什麼？我沒有看錯吧！主播有男朋友？】

【我就說為什麼我會莫名其妙刷到這個直播，嘿嘿嘿嘿嘿嘿。】

【一眼就知道主播不是直的哈哈哈。】

溫南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唇，很羞澀的模樣，這時，直播裡的另外一位男主角大大咧咧地朝溫南旁邊一坐，長臂攬過溫南的肩，似乎想親他一口，卻又忍住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們快親啊。】

【老公哥看着像直男啊……】

【那不是更好了嗎？直掰彎多香啊！】

【老公哥叫什麼啊？感覺是gay圈天菜，死丫頭你吃得真好。】

【他們之前有賬号？借一部說話。】

【大黃丫頭，不是那種賬号啊啊啊啊啊。】

“你滾，我還沒有原諒你呢。”溫南說話很慢，清透的少年音夾雜着幾分嬌氣，動作卻是欲迎還拒，那推了兩下段許西的動作還比不上一隻小貓的力氣大。

段許西一臉無奈，将溫南摟得更緊了，似乎是在撒嬌：“對不起嘛～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會了。”很難想象一隻巨型犬撒嬌的模樣，他們自顧自地，絲毫沒有在意公平上的彈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