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閃電劃過夜空,一瞬間亮如白晝,落地窗映出餘小貝的側臉。
窗外的樹被狂風吹得皺起,嘩啦啦的葉片倒比秋天的落葉更加絢爛,幸好公寓的樓層不算太高,狂風吹來也不會有過于猛烈的風聲。
他不怕雷聲,興許小時候還會,那時候的雷聲是轟鳴,用力地快将他碾死,不過更多地歸咎于一個人的孤獨。
後來長大了,餘小貝反而喜歡上雷聲了,巨大的聲音蓋過了周圍所有的聲音,連大腦都可以跟随停止,随之而來的是劇烈的心跳,比任何情緒都要飽滿。
沒有哪一刻餘小貝如此失落,也許是用不在意粉飾的假象終于被戳破,他的大腦開始變得無比清醒,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一時沖動會和晏謹明結婚,從哪方面看這都不會是他該做出的決定,當然,其實也不是後悔,這莫過于一種迷途知返。
這是一種巨大的滑稽感。
就像溫南和段許西的cp,他清清楚楚這是自己一手虛構出的假象,以為自己看得清楚,結果現在才發現自己也是局中人,荒謬得可笑。
天空中巨大的、耀眼的裂痕被雲層遮蓋,餘小貝看見機身外潔白的雲層,在天際劃出一條雪白的尾迹。
原本西南cp的線下活動并不需要餘小貝到現場,可他還是主動請纓,來到了這個陌生的城市。
海市比濱城更加繁華,下了飛機後連空氣都更加冷漠,餘小貝此刻沉迷于這種冷漠。
以為不爽經濟艙的位置,溫南沒有和其他工作人員一起,自己打車就去了酒店,段許西說自己又事沒有和他們同一班航班,打算下午到酒店和他們彙合。
剩下的人三三兩兩組隊拼車去活動現場準備。
露露、陳事足和餘小貝三個人比較熟,露露一個女孩子不想和他們擠後座就坐到了副駕駛,留着陳事足和餘小貝端端正正坐在後排。
陳事足話多閑不住,想和其他兩人聊天,卻發現沒人理他,于是便和司機一來一回地聊了起來。
司機是外地人,聽他們要到的地方說:“诶,可巧,我女兒喜歡的那什麼主播也要在那地方搞什麼線下見面會,好像是兩個男人談戀愛,我搞不懂他們這些小孩是怎麼想的,這有啥好看的?”
“是是是。”陳事足也附和,絲毫沒有透露自己就是負責這兩個男人談戀愛的主謀之一。
“不過我也不想攔着她,她平時也沒什麼其他愛好,這又不違法,隻要不影響學習,我和她媽媽還是支持她的,别提,上次還主動找我們說要買牛奶了,之前可是一點都不喝啊。”司機大叔提到這個,臉上的褶子都要擠出花來了。
到了會展中心後,陳事足還和司機笑嘻嘻地告别。
見露露和餘小貝兩個人還是蔫哒哒的,一人給了一錘子。
“打起精神來啊大家,不複雜的,早點兒弄完早點兒休息啊。”陳事足道。
這個會展中心位于海市最大的商業中心,經常有大型娛樂活動在此地舉辦,這次陳事足也是下了血本,在某幾個有實力的活動中要到了一個展位,有故意蹭别人熱度的嫌疑。
餘小貝也幫忙做了一些雜活,準備道具的時候電話來了,他一看名字,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走到旁邊接了。
“小貝,你是去海市了嗎?”電話那頭很安靜,因此晏謹明的每個字都無比清晰,像昨晚的雨,滴滴答答打在餘小貝的心裡。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忽略了那種微妙的情緒,道:“嗯。”
接着是一段冗長的沉默,隻能聽見彼此近在咫尺的呼吸聲,仿佛是在攀比誰堅持地更久。
“沒什麼的事的話就挂了吧。”
“等你回來我們去挑喜歡的戒指吧。”
兩個人同時開口。
餘小貝有些無力,他沒想到晏謹明居然還當真了,不就是演戲嗎?随便糊弄一下不就好了?他忍不住加重了語氣:“沒必要。”
豁開的口子又被合上。
那頭晏謹明的聲音又傳來:“沒事,等你回來再說。”
餘小貝挂掉電話,呆呆地看着自己剛剛被踩了一腳的運動鞋,黑色的鞋面上灰撲撲的,很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