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辰時宜喉結微滾,明明那三個字就在嘴邊,可深淵的泥沼拖住了浮動的心髒,理智戰勝了欲望:“我不知道。”
“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好朋友。”辰時宜垂眸,羽睫輕顫。
即使過去了這麼久,再次提起這些時,好友發現自己被欺騙時的崩潰模樣,仿佛還在眼前般清晰。
如果他沒有可憐那個轉校生,如果他早一點發現對方的意圖,如果他能勸住對方,那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
可是,沒有如果。
他沒有做到任何事,是他親手毀掉了一切。
江缪抿唇,這一刻,他終于明白了先前與辰時宜相處時,每一次過激反應的原因。
先前的他隻是簡單地以為,辰時宜對好兄弟的占有欲比較強而已,但此刻的他才明白,辰時宜每一次義無反顧的伸手,都帶着對好友的愧疚。
“對不起。”辰時宜閉了閉眼,雙眉緊皺,有些煩躁,他又搞糟一切了。
邀請江缪一起來,是想讓對方可以好好休息,愉快地度過這十天假期,而不是來聽他講這些煩心事的。
江缪沒有回答,沉默地看着他,房間瞬間安靜地隻剩下了兩個人的呼吸聲。
這不是辰時宜的錯,可他自己卻不這麼認為,他背負這份噩夢太久了,久到他已經深陷其中,迷失了最基本的方向。
現在的辰時宜,最需要的不是寬慰,是得有個人将他帶出來。
“辰時宜。”江缪聲線很輕,這還是他第一次叫對方的全名。
辰時宜将頭埋地又低了些。
江缪伸手重新捧起他的臉,強迫對方看着自己:“你聽我說。”
“是人都會犯錯,沒有人生來就做什麼都合格,你不是一個合格的朋友。”
辰時宜身體明顯一怔,眼神有些失焦。
“我也不是。”江缪輕吸一口氣,聲音平緩有力:“所以,我才需要你和我一起去努力,努力學習怎麼變成一個合格的朋友。”
至少,除去那件事,江缪是真的很想認真對待他這十八年來,逃離地獄的第一份溫柔。
“可如果我又搞糟了呢?”辰時宜眸光微動。
江缪莞爾:“我也會搞糟,不過就是因為會搞糟,所以我才需要你和我一起去學習,怎麼做最好的朋友。”
“我。”辰時宜喉結微滾,想說的話卡在喉中,他還是很害怕,害怕一切未知,他無法掌控的事情。
可不知是因為江缪的話,還是隻是簡單地因為對方的笑容實在是太過于溫柔了,溫柔到他再次貪心了起來。
“好。”辰時宜眼眸微彎,心髒好像被羽毛包裹了般的輕柔,他就像一個獨自在深淵裡走了很久的旅人,在無盡的黑暗中的,終于找到了一絲上天饋贈的光。
“謝謝你。”辰時宜睫毛輕顫,深吸一口氣,有些焉焉地說道:“那好朋友可以給我充充電嗎?”
“充電?”江缪微愣,還不等他反應過來,辰時宜已經伸手将他攬入了懷中。
辰時宜将頭埋在江缪的脖間,貪婪地呼吸着,緊繃的身體漸漸地放松了下去。
江缪耳尖微紅,呆呆地目視着前方,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對方。
稍微思考過後,江缪試探性地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腦袋,作為安撫。
辰時宜很受用地蹭了蹭,活躍的思維突然漂浮到了二人初見時的場景:“話說,你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是不是被我吓壞了。”
江缪心虛地咳嗽了聲,是被吓壞了,他以為自己的大學生活還沒開始就要結束了。
好在後來真的和辰時宜相處過後,他發現,辰時宜這個人還挺好說話的。
“其實我真的并不是本來就那麼兇的,我一開始有好好的拒絕。”辰時宜對給江缪留了個壞的第一印象這件事耿耿于懷很久了,趁着這個機會要好好為自己辯解一下。
“但那個人不僅不聽,還想盡辦法地糾纏我,甚至鬧到了我媽媽哪裡。”辰時宜雙眉微蹙:“我也知道,巫元思也沒帶什麼好心思。”
“他家有個項目要經過我爸的手,所以想通過我去松松口。”辰時宜歎了口氣,食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戳着江缪的後背:“所以他那個時候追我都追到我們宿舍了,我一時沒忍住,就發火了。”
江缪安靜地聽着,腦海中回想起了初見辰時宜的模樣。
“所以,你當時說,你最讨厭的就是他們那種人了。”
“指的是巫元思那種為了目的而欺騙别人感情的人。”江缪微頓,直白道:“而不是同性戀。”
聞言,辰時宜的動作戛然而止,就這麼愣愣地保持着原來的姿勢,瞳孔微縮,江缪的話不斷地在腦海中重複播放着。
他讨厭的是那些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而浪費别人感情的人,而不是 ,不是同性戀……
空氣中開始凝結起一種微妙的氣氛,辰時宜頭靠在江缪的肩上,呼吸平穩,遲鈍的心髒被江缪最後說的那句話不斷地敲打着,就好似落入靜湖中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相纏的漣漪。
房間過于安靜,江缪閉了閉眼,有些後悔,自己一時沖動說出了心中所想,完全沒考慮辰時宜的狀态。
希望不要惹起他的懷疑才好。
“咳咳。”江缪清了清嗓子,剛準備扯開話題時,門外突然傳來了戴芮靜的聲音。
“小江哥哥,我進來了哦!”
謝天謝地,今早起床後,他害怕自己寫題時過于專注而會忽略門外的動靜,便将門打開了,并讓戴芮靜找他的時候,直接進就好。
戴芮靜來的可太及時了,他正苦惱要怎麼樣才能不着痕迹地跳過剛剛的話題。
江缪剛松了一口氣,戴芮靜開門走了進來:“小江哥哥,你今早有聯系小辰哥哥嗎?”
“我剛剛去了他房間,發現他不在。”戴芮靜探頭走了進來,疑惑道:“你知道他去哪裡了嗎?”
話音剛落,不等江缪回答,戴芮靜已經将答案自動輸入到大腦中了。
戴芮靜:“?”
她找了半天的辰時宜此時正完好無損地坐在江缪的床上。
床上有明顯兩個人睡過的痕迹,兩人以極其暧昧的姿勢相擁着,表情都有些怪怪地,仔細一看,小辰哥哥的眼眶好像還有些紅。
戴芮靜抿唇,視線瘋狂從一件又一件的證據中劃過,鞋架上不同大小的鞋子,半開着衣櫃裡,小辰哥哥昨日剛穿過的衣服,以及,十分顯眼地擺在客廳裡的——辰時宜的行李箱!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唯一的結果——
她磕的CP是真的!啊啊啊啊!
江缪親眼看着戴芮靜的眼神從疑惑,變為興奮,剛松下去的氣又吊了起來。
他和辰時宜的距離好像的确有點,過于近了······
江缪深吸一口氣,剛想開口解釋什麼,然而,腦補完一場大戲的戴芮靜卻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不行!”戴芮靜突然想到了什麼,猛地轉身看向了身後剛跟進來的戴景煥。
雖然知道自己妹妹經常發神經,但最近的頻率是不是有點高了啊?
戴景煥一臉迷茫:“你又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