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趙翔挂斷電話，繼續拍門。
門開了。
趙翔拍出的力落了個空，他身體一晃很快穩定住身體，推着駱楓進了門。
“怎麼回事，你媽給我發消息，說你不接電話。”趙翔語氣很急。
“已經接了。”駱楓語氣淡淡。
趙翔抓着頭發在屋裡轉了半圈，“不說過年才回來嗎？這會打電話幹嘛？”
趙翔簡直要瘋了，他又不是個傻的，從小一起長大，他深知駱楓有多在乎他父母，駱父駱母在家時間不多，但每次駱楓和他們接觸完都要不正常一陣，短則幾天，多則一年。最長的那一次，是小學被叫完家長之後，駱楓被接回家，第二天就不跟他們玩了。不光下課不一起玩，放假還找不到人。好不容易初中正常了，五個人恢複了友情，他又發現駱楓被斷了生活費。可想而知這是誰幹出來的。想起自己在米線店看到駱楓端盤子，他就一肚子火。那三年駱楓不是在外面解決吃飯，就是輪流在他們四個的家裡吃。但少年人哪裡是給口飯吃就能養好的，駱楓人倔不願意接受他們的接濟，一想起發小那幾年白天上學晚上打工，他就替兄弟憋屈。後來倒是好了，駱楓拿下了初中組全國數學競賽冠軍，他父母才恢複了生活費和日常送餐。但駱楓也不需要了，為了讓駱楓繼續留在恒一上學，學校力戰其他高中，以學雜費全免加高額獎金的待遇，才把這個競賽苗子留在本校。
苦澀的回憶迅速在趙翔腦中過了一圈，他強壓下擔心，看着坐在單人沙發上的駱楓，那人眼神直直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送走夏禾言之後，駱楓終于接起了電話。
是駱母打來的，楓樂餐廳越做越大，駱父駱母為了開拓市場，常年在外奔波，能堅持給他打電話的隻有一件事。
“小楓，我聽你們老師說，你進高中競賽組了？”
駱楓沒有應聲，他加入競賽組已經三個月了。
駱母不在意他的沉默，還在鋪墊，“競賽組累嗎？作業多不多？我聽你們老師說，寒假要集訓啊？這次去的遠，開發區一中不知道條件如何，媽媽找人給你收一下行李吧？去就好好學，你們老師說了，你是有可能沖全國競賽的。高中組競賽冠軍，全國都沒幾個呀。”
終于引到了正題。
駱楓一副早知如此的樣子，“嗯，競賽組裡面大家實力都挺強的。”
“強，能有你強嗎？你從小到大，都是冠軍。”
傍晚的涼風到夜晚更勝，駱楓覺得夏禾言說得對，他可能真的穿少了。
他将衣領拉到最高，打斷駱母的喋喋不休，“媽，你有沒有想過，我可以走其他的路？”
“哪條路？”駱母的溫柔的聲音陡然尖銳，“爸爸媽媽這麼努力在外面賺錢，累的一天就睡四五個小時，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你們老師說過，你是能去京大的，到時候，你去上學，爸爸媽媽退休陪你，咱們一家人一起過日子不好嗎？”
“不靠競賽，我也可以考京大。”
“駱楓！你在想什麼，鋪好的路你不走，你去淌水？”駱母在電話那端要瘋了，但助理敲門示意她約的客人到了，她來不及和駱楓細說，隻能匆匆囑咐兒子，“媽媽一會多給你打點生活費啊。集訓的生活用品我找助理準備，你就安安心心的學習就可以了。等你考上京大，我們一家人就不用分開了。”
聽着耳邊利落的挂斷聲，駱楓面無表情的将手機放回口袋。
駱楓家裡，趙翔正在為發小的沉默發飙。
“到底怎麼了，你倒是說句話啊。”
冬夜寒風呼嘯，吹得窗外的樹枝簌簌作響，駱楓看着窗外一言不發。
趙翔急了，伸手就要摘掉駱楓耳朵裡的白色耳機。駱楓擡手擋住他的動作，“别動。 ”
“那你說話啊！”趙翔簡直要化身急急國王。
駱楓摘掉耳機放進從口袋拿出耳機倉裡，咔的一聲，耳機倉關閉。他把耳機倉重新放回口袋，才道，“沒什麼事。”
“你放！”
“沒什麼事你媽至于給我發消息？”趙翔壓根不信。
駱楓沒說話，他從沙發側的飲料櫃中拿出飲料遞給趙翔。趙翔哼了一聲，接過擰開灌了小半瓶，橙子味的氣泡在口腔中迅速炸開，趙翔冷靜了幾分，坐在另一側的沙發上等着駱楓解釋。
駱楓對趙翔的目光視若無睹，他自若的拿起邊幾上的玻璃杯，仰頭喝盡杯中水後，放下水杯。
這是一個要對話的信号。
趙翔不由坐正了身子，卻聽到對方說，“25日，我要去開發區一中集訓。和六班的籃球賽不如放在後天下午吧。”
砰——
趙翔将汽水瓶重重的放在邊幾上，他起身咆哮，“駱楓，你就跟我說這個？！”
蛋卷聽到聲音也不玩了，跑到沙發一側龇着牙怒視趙翔。
趙翔氣到上頭反而笑了，“你真養了隻好貓。”旋即氣哼哼的坐回沙發。
駱楓把蛋卷摟在懷裡，安撫炸了毛的小貓。
“真的沒事。”他再度重申。
趙翔不吭聲。兩人分坐兩端靜靜沉默，半晌，趙翔起身告辭，“走了，我媽叫我回家吃飯。”
駱楓抱着貓去送他。
“不用送，我這麼大塊丢不了。”
駱楓堅持将人送到了玄關。趙翔手放在門把手上，遲疑了一會，回頭看向駱楓，吊兒郎當的臉上多了幾分正色，“楓哥，我再說一遍，朋友是可以依靠的。你能不能對自己好點，也試着靠一靠我們？”
說完不等回複按下把手，出了門。
“回了，明早樓下見。”
感應到人沒有動作玄關的感應燈滅了，駱楓抱着蛋卷站在昏暗裡，良久才輕聲回應，“我知道。但這件事，隻能我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