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夜殘留白天的餘熱,春張穿着高跟鞋跌跌撞撞地跟在亂轉的湯姆身後,自從兩人一前一後跑出公館,已經在倫敦街道上漫無目的地轉了起碼半個鐘頭。
如果半小時之前春張還有對湯姆的憐憫的話,那現在抱着長裙,汗濕後背的春張已經将那點同情心消磨掉了。
頂着過路人怪異的目光,身着繁瑣禮服的春張毫無顧忌地沖前頭的湯姆大喊,
“夠了,轉了這麼久,你總該收收心了。随便找個咖啡館或者酒館什麼的,我們坐下來談,我将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但如果再轉下去,我會向你臉上來上兩拳,我保證!”
被叫住的湯姆煩躁地轉身,也對着春張吼道,
“聽着,我從沒要求過你跟着我,虛僞地安慰我,事實上,我希望你消失,不要跟着我,繼續去酒會上吃你的點心或者回伍氏聽科爾夫人叫你寶貝兒都可以,别跟我!”
春張簡直想掉頭就走,如果不是忌憚湯姆會殺人的話,梅林的襪子啊,十六歲的湯姆第一次見他父親就把人戶口清零了,誰知道十二歲的湯姆會不會叫他那些蛇朋友做些壞事。
春張站定,稍微冷靜了一下,試着分析,
“你為什麼煩躁?是因為你父親不願撫養你嗎?還是聽到你母親是個不堪的人,或者”她試着以湯姆冷酷的利己思維思考,“你失望你的父親不是一位偉大的純血貴族巫師,而是個落魄的麻瓜莊園主?你引以為傲的巫師血脈是個屈服于死亡的女巫給你的?”
湯姆從沒想過有人能近乎準确地說出自己複雜心緒,他讨厭别人看透他,知道自己的思想,那讓自己感覺自己被掌控,鄧布利多是一位,春張又是一位,偏偏自己還被哄騙着立下誓言,無法傷害她。
“滾開!”他三兩步逼近春張,惡狠狠地命令。
看湯姆暴怒的樣子,春張知道自己戳中了他的痛點,不僅沒被威脅到,反而松了一口氣,強行握住湯姆的手腕,将人拖走。
湯姆一時不察,被春張拉着走了幾步,他試着甩開春張的手,
“你又要幹嘛?”
春張頭也不回,辨認着街道,祈禱自己的運氣足夠好,能盡快找到那家老式紅磚百貨店,
“反正你也沒目的不是嗎?跟着我跑也是一樣散心。而且你聽不進我的話,總有人你願意采納點意見。”
湯姆語噎,加上他莫名沒了甩開春張的力氣(他不願承認自己隐秘地期待春張的幫助),就這樣随春張去了。
就這樣,兩位身着正裝的少年在夜晚的倫敦街道一路走走停停,終于在一家百貨商店前停下了腳步。
春張擡頭看着它的招牌,淘淘有限公司,感激聖芒戈做僞裝的那位巫師,五十年都沒換名字。
湯姆本想嘲諷春張,找半天就是為了來這裡購買過時的女裝,而這商店偏偏停業裝修。
但他感受到了魔力的波動,神情一動,
“驅逐麻瓜咒?”
“是的,恭喜你看出來了,”春張一邊搭話,一邊尋找書中那個特别醜,穿着綠色尼龍裙的女假人,然後湊近櫥窗,想學唐克斯那樣說出自己的要求。
但她卡殼了,春張沒有什麼病人要探望,隻好試探性地問道,
“你好,我們來看病,”然後指了指身後的湯姆,“他腦子有點問題,可能中了混淆咒什麼的。”
湯姆聽到春張張口就是污蔑,面色一沉就要反擊,卻見眼前的假人微微點了點頭,招了招連在一起的手指,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春張拽入了玻璃櫥窗中。
兩人好像穿過一層涼水,卻溫暖幹燥地出來了,眼前呈現給他們的是一間候診室——專屬于巫師的。
畢竟沒有哪個麻瓜診室會出現,下半身完全木質化,隻能一蹦一跳前往問訊處的病人,沿途他手指長出的綠葉掉了一地。
然後這些綠葉就被口吐火焰的胖太太,一口氣吹成了灰燼,她在鐵質長椅上盡力克制自己打嗝的次數。
許多人都躲避着胖太太的火焰,除了頭泡在水泡中的女孩,她無所畏懼,水泡中還有金魚在遊來遊去,身旁的父親疲憊地将魔杖插入水圈,不停施加給氧咒。
身着綠袍走來走去的治療師是最像正常人的群體,如果忽略他們眼下厚重的黑圓圈和幾乎形成實體的怨氣。
春張半拉半拽着将湯姆擠到問訊處,不停地向被擠到的人道歉,
“抱歉,先生女士,我隻需要跟戴麗絲說說話,對,就是那幅像,不是插隊。”
梅林保佑,戴麗絲此時正在聖芒戈的畫像中,時不時給問訊處的女巫一些建議,見到兩人擠到跟前,她大吃一驚,
“哦,你們怎麼來這了,按道理,在麻瓜界的你們不需要聖芒戈。”
春張盡量忽視身後巫師對自己插隊的抗議,迅速提出請求,
“我們來是有事找您詢問,如果可以,您看看能不能找個僻靜地。”
春張看到戴麗絲有些遲疑,祈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