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渴望嗎?可他未來一定會實現,湯姆想,一開始的興奮消失殆盡,他很快就興緻缺缺,在春張的催促下移開腳步。
可湯姆就快離開時,在魔鏡邊緣,出現了一個臉色蒼白的陌生女人,她有着毫無光澤的直發,蒼白的臉頰,相貌平平,從内透露出疲憊和絕望,她看着湯姆,努力擠出一抹微笑。
湯姆一個晃神,被春張推開,再看魔鏡,就成了普通鏡子,裡頭三人的鏡像清晰明了,春張睜大了眼睛,淚水從中流出,努力用手捂嘴,臉上還有淚痕海格擔憂地看向春張,手搭在她肩上,笨拙地安慰。
“我的父母,姐妹,家人,朋友。”春張忍不住伸手觸摸鏡面,企圖擦掉鏡中人臉上的白霧,将每個細節看得更清楚。
鏡中的女人是他母親嗎?湯姆握緊了魔杖,回想記憶中的相貌,她和莫芬其實長得很像,尤其那雙朝兩個方向瞪着的眼睛,一樣的相貌平平,但沒精神多了,似乎被苦難的生活磨平了棱角。
這也不難理解為什麼老湯姆裡德爾這樣嫌惡她,兩人實在不般配,如果沒有魔法,這樣一對男女很難有交集。
湯姆笑出了聲,為這樣一個可悲可憐的女人,她從小生活苦寒,受到父兄的壓迫家暴,于是将愛的尋求放在虛無缥缈的愛情上。
她是那樣的殘忍又天真,會用迷情劑将老湯姆的生活攪亂,□□懷孕,也會愚蠢地以為受害者會愛上這樣一個,一無所有的自己,最終被懷着孕抛棄,十九歲在倫敦的一個雨夜死去。
蠢貨,湯姆始終不能明白,既然那樣依賴老湯姆,為什麼不繼續用迷情劑控制呢?老湯姆是否真心愛她又有什麼關系?隻要控制住他,留他在身邊就好了。
湯姆隻能寄希望于是一個意外,梅洛普的迷情劑在偶然的一天失效,懷孕的女人無法挽留去意決絕的男人,而不是愚蠢懦弱地相信愛情,作繭自縛松開了鐵鍊。
湯姆曾去過梅洛普的墳墓,就在這個暑假,他從科爾夫人那拿到了埋葬母親的地方,借口修電器離開伍氏。
和絕大部分伍氏父母的貧民公墓不同(一星期内死去的十幾個人被填埋在一個大坑中,牧師匆匆念幾句悼詞,撒上薄土就算完事),梅洛普的墓地立有簡潔的墓碑,幽靜整潔,是市民階層埋葬的理想公墓。
德國轟炸的飛機在倫敦上空盤旋,人們慌亂躲進防空洞,郊外的墓地空無一人,湯姆路過形狀各異的石碑,來到梅洛普墓前,沒有人來祭奠打掃,雜草叢生,厚重的灰塵遮住了黑色石碑上的刻字,一如她的人生,默默無聞,如一粒草芥。
湯姆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來這,或許是想感謝這個女人在魔法部的庇護,但獲救又是春張三人,未免有些牽強。
他沉默地将母親的墳茔修整好,用手拔去那些侵占墳地的雜草,用清亮的河水擦去歲月的塵土,将枯枝敗葉掃到樹林裡。
然後依靠着那塊石碑,慢慢編着花環,夏天的桔梗花開滿小山坡,足夠湯姆消磨一個下午的時間,無聊時,他總會猜測梅洛普的樣貌,頭發是卷是直?是否有一雙黑色的眼睛,她笑起來是什麼樣?和春張一樣的肆意嗎?還是和艾博母親一樣的溫婉?
可他怎麼也拼不出那幅畫像,因為湯姆和老裡德爾太像了,幾乎找不出她人的樣貌。這樣的願望卻在厄裡斯魔鏡中看到了,他的母親,那樣的平平無奇,笑得勉強懦弱,這樣一個既無勇氣又無智慧的女人,怎麼會在十三年後拯救自己的孩子呢?
“我的父親。”春張戀戀不舍地離開了,海格站到了鏡前,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親人在鏡中團聚,喜極而泣,向鏡子中的父親展示鬥篷中的小狼人,“這是沃夫,我們會一起生活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