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不,不!”
還沒等米勒娃說完,沉浸在恐怖幻想中,春張張口說出一連串的拒絕,不停搖頭,像是要把這些日子拖延的拒絕全部補上。
這下輪到米勒娃摸不着頭腦了,
“我是說你們之間的...”
春張握着水杯,杯底的火龍正吐着龍息加熱,手心的暖意讓她的神經緩和,春張意識到了她的失态,語氣柔和下來,
“我知道,”春張擡起頭來與湯姆對視,“我昨晚做了失态的事,如果讓你有什麼誤會,那我的答案是不,我對你沒有超出朋友之間的感情。”
抓着椅背的手驟然握緊,爆出青筋,肉眼可見的,湯姆失落極了,黑色的眼睛蒙上一層水霧,委屈地看着春張,好像下一秒就要落淚。
但好在他沒有,卻比落淚更加讓人心疼,湯姆努力壓抑聲音的顫抖,
“我能和你談談嗎?單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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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鋪滿了草地,花園裡寂靜無聲,流動的噴泉被凍住,連地精也不再探頭,兩串腳印延伸到深處。
“我知道你有很多顧慮。”
湯姆向愛人剖析心聲,
“你認為我們之間存在着,年齡的阻礙,認為我的迷戀隻是一時的崇拜,對理性和成熟的向往;倫理的限制,你是以成人的靈魂陪伴我長大,參與我的童年與青年,你自認為是事實的監護人,認為我的愛隻是一種錯覺,錯把對父母的感情投射到你身上;時空的隔閡,與那個罪犯相同,你無法對我承諾永遠,對這一段戀情負責。”
春張不自在地将頭發捋進耳後,湯姆的分析比她還要全面,隻是最後的話有些過分,如果是在平常,她一定會糾正湯姆對索瑪的稱呼,并譏諷他分明也不相信永遠。
但現在,沉默是最好的選擇。
“前兩者,我已在戈德裡克山谷就已辯駁,我請求你,放棄年長者的傲慢,平等地對待我的感情,而非因為我的年齡,而貶低質疑。如果你相信愛無分貴賤,順逆,美醜,就不應歧視年齡。我無比慶幸我已經成年,能為一切負責。”
湯姆停下了腳步,低頭看着春張,她沒有擡頭,隻留給湯姆黑色的頭蓬帽頂,以沉默應對,
“第三,時空的隔閡,我知道你的來曆,相信你的過去,清晰的知道這感情的界限,我會比那罪犯更适合你,我是知情者。我不要求永遠,隻是想奢求你給我一段感情,即使隻是玩弄也沒關系。”
湯姆繼續說,
“不可否認,你的顧慮有一定的合理性。”
自己拒絕是一回事,但從湯姆口中聽到認同,春張心中還是有些别扭,她莫名感到煩躁,手纏起了鬥篷的皮毛。
“但我認為,隻要我努力,努力讓你喜歡我,那這些就能被證明是無稽之談。即使你已經拒絕,但我還是想正式向你表白,請你抛開别的顧慮,但從感情的方面,平等地拒絕或接受。”
春張的視野裡出現了一雙沾雪的皮鞋,緊接着湯姆闖進了春張鬥篷的範圍,他彎下腰與春張對視,鄭重其事地告白,
“我喜歡你,你能做我女朋友嗎?”
“不。”
春張看着他,眼前人已經長大,比她還要高,眉眼脫去了稚氣,取而代之是青年人的鋒銳,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心中的印象已經更換,她想到的,總是十八歲的湯姆。
“不。”
春張看着他,腦中回想的卻是昨晚的談話,湯姆已從被監護者悄然脫離,擁有了更加成熟的心智,反過來觀察照料她,她的思想反而受湯姆的影響。
“不。”
春張看着他,知道彼此契合,湯姆表明不追求永遠,如果隻是在回去之前消遣寂寞,他們無疑最相配。
“不,不,不。”
但春張不能答應。
這樣太可怕了,春張想,那她自己就太可怕了,居然喜歡一個孩子,不能原諒。
湯姆是懵懂無知,她不能明知故犯。
“不,不,不,不,不。”
想到可怕的夢中形象,遲緩的語氣堅決起來,春張想,或許在愛情面前,美醜還是重要的,見色起意的愛情學名就叫一見鐘情。
湯姆僵住了,似乎大受打擊,連悲傷也顧不得,他不可思議地反問,
“十六次拒絕?你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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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這樣說?”
連米勒娃也面露不忍,
“老實說,我對湯姆印象還不錯,我認為他不至于這樣對待,太殘忍了,完全的不留情面。”
“如果我是被拒絕的人,我一定會由愛生恨的。”特裡勞尼下了定論,“即使是私下裡拒絕也會。”
春張被說得不好意思,想表示自己并非那樣殘忍,
“诶,我本想再說點什麼,但他忽然就起身了,說看來我們是徹底不可能了,請我放心,他會徹底放下這段感情,然後就跑走了,我甚至沒來得及叫住他。”
“可憐的男孩。”
米勒娃感慨一聲。
春張心不在焉的劃掉魔藥論文的一句話。
好吧,或許是重了點,但沒關系,下一次見到好好安慰好了,她們總是能碰到。
然後直到聖誕假期結束,又過了兩周,移行幻影考試結束,春張都沒再碰見湯姆。
他從春張生活消失的徹徹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