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麥面包:很好的建議,但是将硬度更大的寶石嵌入到比它小的寶石裡,本身就存在巨大風險,很容易造成外部破碎。]
[青蘋果:也是哦……]
[全麥面包:還是謝謝你,我隻是說一種可能結果,并不代表你的想法是錯的,很高興你也喜歡珠寶設計。]
[全麥面包:有機會多多交流。]
[青蘋果:好的!]
[青蘋果:老師你也要繼續加油!永遠支持你!]
任沉木退出界面,放下手機拿起一旁的紙質草稿圖。
嵌入寶石……内部的錦鯉确實可以用上紅寶石,關鍵就在于怎麼嵌入進去……
他從床櫃上的筆筒抽出紅色彩鉛,在圖上筆畫。用包鑲的話,金屬包裹會讓整體光色變調;換成爪鑲,恐怕祖母綠承受不了壓力;最好的隐形鑲,但是他手頭沒有那麼多儀器。
“唉。”任沉木放下筆,擦除剛剛畫得筆迹,隐隐想起那個媒體冠上的名号。
【設計天才】
那并不是他。其實從很小的時候任沉木就知道自己在設計方面是遲鈍的,他并沒有繼承到父母優秀的基因,卻背負着他們共同的目光,甚至于,還有任淩羽的一條命——可他就是一把鈍刀。别人一節課能學會的技法他要從握筆開始一點一點反複調整練習;天馬行空的想象從來沒有眷顧過他,他隻能更努力去尋找生活,尋找快樂,哪怕無所獲,也要一次又一次——因為沒有天賦,所以一刻也不敢懈怠。
他得到的每一個答案,交出的每一份答卷,獲得的每一次掌聲,好像輕而易舉,卻都來自自欺欺人的磋磨。
任沉木拿過手機看了眼,20:14,對大學生來說這個時間還算早吧?任沉木點開微信,打算給闵莜發條信息,剛打下“在做什麼”幾個字,彩電信息彈出消息提示框。
輸入好的内容就那樣停在那兒,他點開提示框,還是之前的号碼,對方發來一串消息。
[168+:看報道了嗎?]
[168+:任沉木,我知道你在看。]
[168+:你還要繼續躲到什麼時候?你這個懦夫。]
[150+:有意思嗎,姜煜。]
對面停了兩秒,再次發來消息。
[168+:終于回我了,任老師。]
[150+:你已經赢了,麻煩不要再來打擾我。]
[168+:那你認輸了嗎?]
任沉木看着這條信息,眼眸暗沉,沒有回答。
[168+:玩失蹤都玩一整年了,還要繼續躲下去?]
[150+:你想多了,我隻是出來散心,不存在躲這一說。]
[150+:真躲你的人,現在正讓你焦頭爛額吧。]
果然,人隻有在攻擊态才是最痛快的。
[150+:與其來這兒和我掰扯,不如先把你自己的事兒處理好。]
[150+:沒話費了,再見。]
在返回的最後一面,姜煜發來最後一條信息。
[168+:明年的缪斯之夜,期待你的回歸。]
任沉木退回桌面,發現微信的紅标數字大了一位。他點進去,居然是闵莜。
十分鐘前編輯的信息還沒發出去,闵莜先發來了問話。
[小怪貓影:有什麼事嗎?看你正在輸入中半天又沒發。]
這都能被發現?!也太巧了。
任沉木删掉先前的内容,重新打字回複。
[。:沒事,想問問你在做什麼。]
咻!闵莜回複很快。
[小怪貓影:現在有點事兒,明天再聯系哈,抱歉。]
[。:好,沒事,你忙。]
任沉木發完這條後闵莜就沒再回複了,大晚上什麼事這麼急?他想到闵莜手臂的傷,還是沒忍住又發了兩條。
[。:你的手臂不能碰水,多小心一些。]
[。:養病期還是不要熬太晚,好好休息。]
[。:睡覺不要側卧,小心壓傷了。不用回我。]
那邊确實一直沒回應,明天是周三,還要起大早上班,任沉木拉下床頭燈,緩緩入眠。
這邊闵莜正看着塗宣上傳的視頻,他驚恐的發現這短短十多分鐘的視頻居然有六七個“主演”,畫面上塗宣被壓在各種場地各種侵犯,每次都是不同的人,有時甚至是多人……
太可怕了。太惡心了。
他居然用這樣的方式與他們同歸于盡。
闵莜忽然從心底生出一股悲戚憐憫,哪怕他知道這其實都是塗宣自己的選擇,是娛樂圈司空見慣的潛規則。他終于知道那時候樂書甯為什麼會是那樣的神情了——意氣風發的少年走到如今這般田地,連結局都要強撐着剔骨的高傲。
“所以你剛剛生悶氣,是因為看到了這個視頻,覺得我會落入跟他一樣的地步?”他轉過頭問坐在另一邊的楊複青。
楊複青沉默了兩秒,悶聲“嗯”了一下。
其實不止,他想,其實更多,更黑暗,更……恨。
闵莜笑了,道:“你瘋了吧大楊?!你怎麼會覺得我是這樣的人?”
“你當然不是這樣的人!”楊複青大聲反駁,“可難道塗宣最開始就想變成這樣的人嗎?!我是擔心,擔心你和他一樣……擔心你也誤入歧途!而且……而且那視頻裡的人甚至還有你們劇組的總監!”
所以他那天才問闵莜,幹什麼要那麼拼?他到底是單純還是愚蠢?人的命數自有天定,既然可以生來無憂又為什麼要卷入那些是是非非?
“我不會。”闵莜沒辦法同他共情,他隻覺得自己在被惡意揣度,被自私的“為你好”PUA,他咬着後槽牙,看着楊複青的側臉正經嚴肅道,“我不需要這種堕落的安全感,也不需要這種關心。你可以放心,我不會走到這一步的,我也從來沒打算走到台前去要什麼掌聲,鮮花,名譽。”
“推動我往前走的,永遠隻會是我的夢想。”
楊複青揉了把臉,埋首輕笑一聲,“行,随你。”
他掀開床簾爬上床,說了聲“睡了”就拉上簾子。宿舍其他正打遊戲的兩人對此毫無察覺,繼續叽叽喳喳互相指揮。
闵莜抿唇從鼻頭歎氣,再次點開微博時發現塗宣的視頻已經被違規删除了,估計是公司那邊出手了。然而以石激起千層浪,網上各家粉絲和路人都在讨論這事,有罵無良公司的,有罵塗宣自作自受的,還有各種博主大v分析視頻人物,對同公司其他藝人進行揣測,甚至還有傳視頻的,總之是吵得天翻地覆。
闵莜随便點開幾個話題,不少人在通過這一事件去猜測前段時間的換角風波,其中樂書甯成了重點讨伐對象,還有幾個懷疑闵莜的,之前的對他進行造黃謠的論壇和評論都被扒出來再次成為大衆焦點。
之前那次他不是沒看到,隻是不甚放在心上,覺得熱度過了自然就好了,如今看來卻并非如此,不被解決的問題會一次又一次成為刺傷人的武器,随波逐流的狂歡隻會此起彼伏,從不放過任何一個可壓榨的人。
好吧。大楊的關心也是對的——闵莜給楊複青發了個鬼臉的表情包,這算和好的信号吧——但他依然堅定,自己不會走到那一步。
他切回微信,看到任沉木的信息,回了個“謝謝關心”。又點開餘音的聊天框,打字回複。
[餘音:目前公司這邊已經召開了緊急會議,具體情況還不清楚,估計是誰也不好過了。]
[餘音:你明天有時間來一趟嗎?]
[MY:OK。明早九點我會過去。]
闵莜發完消息,走到窗台邊,窗戶被做了限制處理,不能完全打開,隻有一小點空間,夜晚的涼風一絲一絲吹拂過他的面容,他看着那盆被養的很好的仙人球,伸手輕輕摸了摸。
帶刺的不是危險,使人受傷的也不是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