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甯揚趕到的時候,鬧事之徒們已經被“拉開”并“請”出了瑜伽室,站在路邊的花壇邊兒上繼續吵架。
夏至棠好歹注意點形象,躲在棵樹幹後頭吵,夏母年紀大了些,練完瑜伽還吵架消耗過大,坐在花壇的水泥台子上,徐照霖單腿支在台階上,一副流氓樣子,一雙白眼橫眉冷對千夫指。
派出所來了一個年輕的片警和一個年紀大的輔警,片警估計是個新來的,顯然沒處理過這麼無聊的架——
面前這個小夥練瑜伽的時候,聽到一對母女說自己的好朋友是小三,于是上前吵架,吵着吵着雙方動起手來。
好端端的,一男的練什麼瑜伽。無語。
輔警和稀泥,“算了!算了!聽我一句勸,大過年的,各退一步吧!”
“退個毛,給我道歉,”徐照霖遠遠地看到杜甯揚張揚的紅頭發,頓時來了底氣,指着夏至棠的鼻子,惡狠狠,“還有,給我姐們兒道歉,不然這事兒沒完!”
“警察同志你看看這個人,跟個流氓一樣簡直不可理喻,”夏至棠側過身,試圖維持體面人的形象,把片警拉到自己這一邊,“您都看到了吧,我怎麼吵的過他?——而且他剛才推我的肩,現在還痛着呢,他該給我道歉。”
“是啊小夥子,我們母女怎麼打得過一個男的,”夏母坐一旁,閑不住,也添油加醋,“我們是講文明講素質的人。”
言下之意是徐照霖下流、不講文明、不講素質。
“明明是你先推我的,敢不敢調監控錄像給警察同志看?”徐照霖以一敵二,依次反擊,嘴皮子上不輸,“還有你,所說的講文明講素質不會就是往我姐們兒身上潑髒水吧?”
夏母沒理他,轉向夏至棠:“棠兒别急,我給你韓阿姨發信息了,她就在附近,很快就過來,你放心,媽肯定給你讨個公道。”
還來人啊?片警和輔警面面相觑,私下交換了個眼神,看起來是不會再打起來了,吵就吵吧,要不别管了算了。
“誰說我搶她老公?”
衆人的目光轉向聲音來的方向,從下至上是一雙漆皮尖頭長靴,絲襪配短皮褲,黑白拼色貂皮大衣,酒紅色的卷發淩亂肆意地垂下。
片警兩眼一黑,得,又來一狠角色。
杜甯揚手裡支着根煙,燃了一小半,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兩個女的,一個年紀大,另一個年紀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大。都沒見過,哪來的?
杜甯揚眼皮子擡了擡,最後邪氣裡帶着點兒無語的目光落在夏母身上,“我搶你老公?”
衆人驚呆了,愣住,沉默了整整十秒。
這個看起來狠的角色,搞不清自己搶了誰的老公。
“你老公老得都快死了吧,我搶他幹嘛?”杜甯揚踩着恨天高,走到夏母面前,高得能把她包進去,氣勢壓人。
夏母一下子慫了。夏至棠隻跟她說過那杜甯揚多麼普通,多麼不值一提,多麼不堪一擊,沒跟她說過她和她的男閨蜜這麼……不好惹啊。
“操,”徐照霖無語了,指了指夏至棠,“你搞錯了,不是這個嬸子的老公,是她老公。”
杜甯揚擰着眉,目光挪到夏至棠身上。
這誰啊,還是不認識。她沒說話,目光裡隐隐有點不耐煩。
夏至棠穿着淺粉色的瑜伽套裝,套了個白色的長款羽絨服,化的是淡妝,紮着丸子頭,典型的溫婉小白花,在杜甯揚這種明晃晃的惡女裝扮面前,氣勢弱了很多。
她可能也是腦子一下子抽風了,來了句:“杜甯揚,你不記得我了?”
事情的發展開始往奇怪的方向走,變成了舊相識認親現場。
杜甯揚愣了下,再仔細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夏至棠,“不認識,我們見過嗎?”
“我叫夏至棠,聞序的未婚妻,”夏至棠說:“我們以前算是同學,都是盧雪仲老師畫室的。”
“噢,”杜甯揚一根筋地軸住問:“那你老公是誰?”
場面再次混亂起來,亂成了一鍋粥,一面是夏母急沖沖地解釋“她沒結婚沒老公你别胡說”,一面是徐照霖抓狂地喊“杜甯揚你腦子壞了嗎真給老子丢臉”,一面是祝姚再次姗姗來遲站在一邊搞不清狀況,一面是片警和輔警興緻勃勃地看戲。
其實事情很簡單,即夏至棠壓根沒把杜甯揚放在眼裡,和聞序相親結束後和家長通報“很順利、看對眼、要開始相處了”;聞序則對韓玲說“不合适、不喜歡、再安排相親我就搬出去”。
兩家家長一合計,怎麼對不上?于是夏至棠向韓玲聲淚俱下地叙述了最後的插曲,聲稱:“一開始都挺順利的,他還給我爸媽買新年禮物呢,他就最後被站在路邊的狐媚子迷住了呀。”
韓玲安慰之:“沒事,你們先照常處着,我去做他的工作。”
算是闆上釘釘了吧——夏至棠得意洋洋地以“聞家準兒媳”的身份橫行兩三日,走路都飄了,和夏母蛐蛐杜甯揚的時候,被徐照霖碰了個正着。
怕什麼,她們有韓玲撐腰,那是什麼人,鐵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