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曼妙的星期六午後即将落幕之時,魏也鬼使神差地對杜甯揚說:“快回去好好學習去,杜甯揚,我在淮美等你。”
“那我們呢?”徐照霖還沒弄清楚狀況,“你不等我和祝姚麼?”
“等,當然,嘴瓢了,”魏也猛然咳嗽兩聲,“我在淮美等你們。”
“不見不散,”徐照霖沖魏也揮揮手,問道:“我們下次什麼時候見面?”
“再說,”魏也站在夕陽逆光裡,模糊的眼神落在杜甯揚身上,“我想很快的。”
魏也沒有食言,确實很快他們就再見面了。忙完荔湖校區的工作,已經是兩個月後的五月,研究生畢業答辯已結束,他加入了一個野生動物的拍攝團隊實習,一走就會是一整年。
臨行時,淮城的五月進入梅雨季節,氣溫攀升,但濕漉漉。他尋着徐照霖給的地址來到盧老師畫室,站在巷子口等他們放學。
放課鈴響,學生們一股腦地往外沖,三人組又是形影不離地走出來。
魏也一眼就看到杜甯揚,不老實的家夥,把校服裙子改短了一大截,露出白皙勻稱的腿,夏天快到來,頭發剪短至齊肩,比春天多了分輕盈。
“我在這,”他沖他們喊了聲,“杜甯揚!——徐照霖,祝姚,我在這兒。”
“你真來了,”徐照霖甩開後面磨磨唧唧的倆人,快步跑向魏也。
“嗯,我要去西部實習了,一時半會回不來,來跟你們告個别,”魏也從背包裡掏出一個小信封,遞給徐照霖,“上次你們來荔湖拍的照片,我洗出來了,給。”
杜甯揚和祝姚和跟上來,湊近看。
徐照霖迫不及待地把照片們翻出來,一張一張地看,“我都不記得,怎麼拍了這麼多張,天啊好好看,你是用了那種複古相紙嗎?”
“嗯,”魏也的餘光追着杜甯揚,她也埋頭正在看照片。
徐照霖的手忽然停了停,這是一張杜甯揚的單人照片,那時他們正站在天文台上吹風,風把她的馬尾辮吹得揚了起來。
魏也的鏡頭很偏愛她,她正偏過頭朝鏡頭笑。
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是什麼意思了……為什麼沒有徐照霖的單人照,為什麼沒有祝姚的單人照,為什麼在他的鏡頭下,杜甯揚那麼漂亮,顧盼飛揚。
徐照霖站在原地,眼底的失落藏不住,這下好了,如果發誓真的有用,按照他和祝姚的約定,他要麼繼續愛這個直男,要麼得天打雷劈了。
魏也顯然沒有意識到暗流正湧動,“杜甯揚,我本來是打算留在淮美當研究員,所以我說我在淮美等你,但現在有了更想做的事情,等我成為更好的自己,等你成為更好的你,我再回來找你。”
杜甯揚愣了神,擡頭詫異地看着魏也,整個人混亂至極,“找我……?幹嘛?”
“我喜歡你,”沒顧及人來人往,魏也揚起嘴角,給出務必肯定的回答,“大概也不算一見鐘情……最多算二見鐘情吧,我喜歡你,真的,特别認真。”
雖然有了心理準備,但徐照霖還是沒控制住情緒,腿顫地往後退了兩步。
說時遲那時快,杜甯揚拉住徐照霖的胳膊,沖魏也很堅決地說:“你别喜歡我,我不喜歡你,我跟你沒可能。”
她在讓徐照霖安心。
她在向徐照霖表忠心。
備受鼓舞般地,徐照霖深吸一口氣,“魏也,喜歡你的人是我。”
回想起這兩個月,他幾乎每天和魏也道早安晚安,會特别認真地一大段一大段地回複他的每條信息,發的動态全都是關于自己隐秘的心意。
到頭來,難道他認真地回複他,隻是因為他喜歡上了自己最好的朋友麼。
徐照霖不管不顧地說:“你不喜歡我也無所謂,真的,但我喜歡你就隻是喜歡你,無關性别,我不會強迫你喜歡我,我也不會強迫你不喜歡杜甯揚,我隻想表達一下,我不想給自己留遺憾。”
沉默了一會兒,魏也說:“謝謝你。”
徐照霖想過魏也會說“想得美”“不要臉”“神經病”,可沒想到他會很真摯地說“謝謝你”。
這下應了那句誓言,他要永遠喜歡魏也了。
這天徐照霖下班,公交車因修路改道,正巧路過盧老師畫室那條街,發覺那棟小樓翻修了。等紅綠燈的間隙,他看到有人在往裡搬新的畫闆和畫材。
徐照霖在微信群裡問:【前段時間不是說盧老師快退休了麼?我怎麼看到他畫室在搬新畫材進去。】
祝姚:【問杜甯揚的老公咋回事呗,他在那裡兼職】
杜甯揚:【你老公】
擡眼望向窗外,徐照霖看到那個熟悉的側影。身着深藍色運動服的男人,從後備箱裡搬了一箱顔料出來,依舊是平頭,五官依舊鋒利。
公交啟動,緩緩往前,徐照霖和魏也一點點錯過,他不可置信地向後轉頭去确認是不是他。
手機振動,杜甯揚說:【盧老師這個月底退休,所以把畫室盤出去了,聞序說是盤給一個淮美的了。】
祝姚:【盤出去?他不怕晚節不保?】
徐照霖确認是魏也回來了。他敲下【不會晚節不保】幾個字,點擊發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