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熟悉的環境,如今卻感到陌生。白熾燈讓走廊覆蓋上一層冷色調,和餘皓岩在辦公室裡愛意洶湧的片段如同電影一幕幕湧上心頭.....雲芷玥搖搖頭,她不知道在發生過這些的環境裡該如何問餘皓岩真相,如果他知道她明知雷澈是自己的弟弟還和雷澈戀愛會作何感想?即便他們至今除了親吻什麼都沒發生,但......不管怎麼樣都會讓他受傷,不如就罷了。
她舉起的手剛剛放下,門就開了。男子的面容原是一片冷毅,他知道有人站在門口遲遲未敲門,隻是不知道是他日思夜想的人。看到雲芷玥,他先是錯愕,随即鎮定下來。
“玥兒,告訴我,是因為想我才站在這裡。”
雲芷玥看着他,他是高高在上的總裁,職場上的常勝将軍,許多女人的暗戀對象。他們曾是靈肉不可分割的戀人,現在卻像兩個陌生人。腦海中閃過那個他被下藥的夜晚,像惡魔附身一樣。雖然自己的身體早已形成了記憶,所以隻要是他的觸碰,都會(發生一些變化),但是精神上已經不覺得對面的人是他了......
所以她隻是靜靜的站在那裡,她不想善解人意的躲起來,避免有人突然出現看到他們。她不想再問真相,她也不想找個理由。她隻是任性、倔強的站在了曾經的戀人面前。餘皓岩走近她,将她抱在懷裡,這個擁抱輕得像羽毛,仿佛隻是對她做了動作,沒有結結實實的碰到她的身體。雲芷玥的瞳孔微微放大,他....他不怕有人路過嗎?但餘皓岩什麼都沒說,隻是微微俯下身抱着她。
“不管你什麼時候想見我,我的門都會為你敞開。什麼都不說也沒關系,隻要你在就好。”
她遲疑的撫上他的背,将雙手壓上去。手指所觸及的不再是背部肌肉的線條,而是棱角分明的脊骨。“你瘦了.....”她從他的懷中擡頭,他的面容依舊俊朗,但精神狀态不如從前。也隻有在她身邊,他才可以表現出來。
“最近有點忙,沒顧上健身,以後我會注意。”他輕松的對她一笑,但她還是從他的笑容中看到了疲憊。
“餘總,您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擾您了.....”即便她的眼裡滿是心疼,但嘴上還是說出了道别的話。
“玥兒,等等。”餘皓岩進屋,雲芷玥站在門口。他打開抽屜,拿出了一枚精緻的信封和一個小首飾盒,将信封遞到她面前,“玥兒,如果你願意,我想和你一起參加。”她拆開信封,是私人宅邸舉辦的蒙面舞會邀請函,時間在下個月。
“餘總,我.....”她把信封裝好,想要還給他,但被他一隻手輕輕攔住。
“玥兒,随你的心願就好,除了你,我也沒有别人同行。如果你去了,我就當作我們回到從前的關系。如果你沒有想好,不用我接你同行,也不用怕自己一個人到了突兀,我會在門口等你。你沒到,我就不進去。我不會讓你一個人面對陌生人。另外.....”他打開首飾盒,裡面是一枚設計精巧的鑽戒。他捧起她的右手,将戒指試戴在她的中指上。
雲芷玥連忙搖頭拒絕,餘皓岩微笑着摘下戒指。“玥兒,到了那天,我希望你會願意帶着這枚戒指和我同去。”
看着她雙手握着信封遠去的背影,餘皓岩進屋關上了辦公室的門,給珠寶商發消息,讓他們調小一号尺寸。
7月臨近尾聲,便是蒙面舞會舉辦的日子。舞會開始前一天,餘皓岩給雲芷玥送了一套晚禮服。一方面是替她選好衣服不用她為此操心,另一方面,如果雲芷玥沒有坐他的車一起去,而是自己一個人去的,他也能盡快在人群中通過衣服認出她來。雲芷玥确實猶豫到了最後,直到她把邀請函遞給門童,踏入奢華的院子,看着一衆平日裡在馬路上根本見不到的豪車進進出出,她才意識到自己來的是非同一階級的人們的地盤。許多人有管家負責接送,把他們送到了再把車開回去,舞會結束了再來接他們。雲芷玥因為對這樣的場面不熟,不确定要不要來,所以她沒有讓餘皓岩到家樓下接她,而是自己打車趕來,司機看到她一身華服也是吃了一驚。她環顧四周,精緻的噴泉伴随着舒緩的音樂,人車分流的小徑讓人們在院子裡碰面時可以放心聊上幾句無須躲車,郁郁蔥蔥的花草修建得整整齊齊,燈光也是剛剛好讓她可以欣賞這一切。眼下已經來了,她心想:不如既來之則安之。
她撥出餘皓岩的号碼,還沒有接通,就聽他在背後呼喚她的名字,她連忙挂斷,轉回身。隻見餘皓岩一襲金白色調的晚禮服,和自己身上的連衣裙分明是一對。以往她見多了他在工作場合穿素色衣服的模樣,今日得以見他雍容華貴的打扮,不由得心裡暗暗吃驚。禮服凸顯了他上半身的倒三角型,單看肩膀,就足以讓女孩心生一種可以依靠的感覺。
“玥兒,如果你這樣看着别的男人,我會吃醋。”他看到她的臉似乎才安下心來,從口袋裡再次掏出那個戒指盒,拿出了他們此前說好的戒指給她戴上。璀璨的鑽石在院子裡微弱的燈光下依舊熠熠生輝。緊接着,他又像變魔術似的拿出了兩個面罩,一個是純白色的蕾絲與小顆的珍珠精編而制,單側的網紗上還嵌着幾根羽毛。另一個的款式很簡潔,也是多數男士會選擇的款式,沒有多餘的裝飾,隻有仔細看才會發現白底的面罩上點綴的紋路用的是金粉。
餘皓岩主動替她和自己戴好,雖然隻是蒙住了眼周,但他還是看出了雲芷玥的好奇。似乎眼前的他變得有點陌生,她又好奇的摸了摸自己的面具。餘皓岩笑了,附在她耳畔,輕聲說:“放心吧,玥兒,即便是蒙面舞會,你也和天使一樣美。”
雲芷玥聽了,臉從面頰一直紅到耳後,好在面具擋住了一部分臉,不然她都不知道看哪裡才好。
餘皓岩讓雲芷玥将手搭在他的臂彎裡,帶她踏進無比奢華的前廳,畢竟是參加舞會所有人第一眼會看到的門面,方家自然裝飾得極為用心。剛一進門,就見方總在不遠處和客人叙話,餘皓岩對雲芷玥微微一笑,“這家的主人就在那兒,玥兒,我們去向他打個招呼,好嗎?”
雲芷玥還沒有從這紙醉金迷的環境中緩過神,還好她對歐洲的藝術極為關注,也曾經去幾個國家旅行,但身臨其中和欣賞博物館的展品是完全不同的感受。她對餘皓岩點點頭,後者笑着帶她走向了那位見到貴賓莅臨如沐春風的長者。
“方總,許久未與您相聚,身體可好?”
“哎呀!餘總,這次所有人都戴了面具,有好幾個我第一眼都沒有認出來。不過像你這樣英姿勃發的貴客,走到哪兒都能一眼被人認出來!”
二人寒暄了兩句,方總就将視線轉移到了他身側亭亭玉立的女孩,即便是戴着面具,仍能看出她優越的五官,單看那雙純潔無辜的小鹿似的大眼睛,就能把人的注意都吸引過去。“一向見餘總獨來獨往,今天怎麼帶了佳人?”
餘皓岩将另一側的手撫上雲芷玥搭在他臂彎裡的手,一字字擲地有聲:“方總,還沒來得及向您介紹。這位是我的未婚妻,雲芷玥。”雲芷玥的呼吸停頓了一秒,但臉上的笑容紋絲未動,她對長者點頭行禮。方總樂得開懷,立刻給二人送上祝福,請他們有喜事一定要邀請自己參加。餘皓岩又是客套一番,才領着雲芷玥二人步履款款的進入内室。
隻見廳裡人聲鼎沸,随處是端着一盤盤香槟高腳杯的仆從。管弦樂隊在節奏,旁邊擺放着一架潔白的鋼琴,身着黑紗長裙的女孩宛如黑天鵝般坐在鋼琴前演奏着歡樂的樂曲,時不時與站在她身旁,輕撫她後背的男人說笑兩句,男人身着黑色的晚禮服,顯然二人是情侶。他們背對着大門還戴了面具,看不清他們的臉。周圍熙熙攘攘的圍着幾個人聆聽琴聲,多數人在翩翩起舞,氣氛熱鬧非凡。
“玥兒,今天是方總的生日,不過他舉辦這樣盛大的宴會,想必是有事要宣布。你先同我一起和其他人打打招呼,等他宣布完了,舞會正式開始,我們再跳舞,好嗎?”
餘皓岩就這樣牽着雲芷玥和一圈又一圈的人打招呼,所有人一開始都很驚訝“餘總怎麼帶了舞伴?”、“餘總這是從哪裡遇到的佳人?”......讓雲芷玥不自覺的好奇起餘皓岩的過去,他們之前還沒有聊過這件事,因為年齡差的緣故,雲芷玥一直在心裡認為餘皓岩隻要是單身,自己就完全可以接受。但看人們的反應,似乎皓岩從沒有帶女性出現在大衆場合。難道她真的是唯一嗎?
雲芷玥趁着餘皓岩和别人聊得熱火朝天又沒人和自己搭話的功夫,偷偷看向身旁的他。此前她從沒見過餘皓岩健談的模樣,以為他不善言辭,所以其實她對餘皓岩不了解的地方很多,顯然餘皓岩對環境的适應能力非常強,在這樣的場合也是很圓滑,完全不怯場,又能讓所有人都喜歡聽他說話。
雲芷玥喜歡他這樣,喜歡他的強大,喜歡他的遊刃有餘。她開始傾聽人們的話題,觀察他們的表情和語氣,所有留下的印象都成了她學習的資源,她希望能和餘皓岩共同應對這樣的場合。餘皓岩也留意到雲芷玥不再緘口不言,而是試圖和别人溝通,讓人們也對自己留下印象,他是發自内心的快樂。人們應該意識到,他的女孩不需要僅靠他的光芒被人所知,她自身也可以是耀眼的存在。
内室的大門關上了,方總走近屋,囑咐其中一個服務生,讓他去暫停演奏。待全場的人聲随着樂曲一同安靜,方總走到人群中間,清清嗓子開始講話。首先是感謝摯友和同仁的莅臨自己的生日宴,一番客套之後——
“今天邀請大家來,也是想向大家宣布一件喜事。小女方青韻承蒙各位的照顧,如今已經到了适婚年齡,但我這做父親的還希望愛女能多陪伴我一段時日,因此今日,我代我的摯友,啟明集團雷總雷弘生宣布,讓他的愛子雷澈與小女青韻訂婚,希望可以獲得大家的祝福,感謝各位!”
衆人一齊鼓掌,原本在鋼琴旁的兩個人牽着手,悠然穿過歡呼雀躍的人群走上前,和方總站在一起,向身邊圍繞着的人揮手、欠身行禮。
雲芷玥這才認出了方青韻正是那天在公司樓下見到的女孩,她和雷澈那樣親密的交談,現在又距離他們分手沒多久就宣布訂婚,看雷澈欣喜的神情,和方青韻對視時眼底的愛意。她開始懷疑過去發生的一切究竟是誰插足了誰的感情。從頭到尾她隻聽到雷澈的一面之詞,從沒有和其他認識雷澈的人結識。如果雷澈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不是單身呢?
餘皓岩感到身邊的女孩陷入了思緒的糾結,沒有打擾她,隻是靜靜等着她平複心情。和餘皓岩在一起的雲芷玥也習慣了快速調節自己的情緒,僅幾分鐘的功夫,她也加入了鼓掌的隊伍,笑容從一瞬間的僵硬恢複到自然。
“從此以後雷家就是我們方家的親家了,還請大家看在我和弘生的面子上,與我們一起照料兩個年輕人的感情,希望有一天在他們的婚禮上也能看到大家。到時候我們就不再像今天這樣神秘了,這也是小女的主意,她年紀尚輕,宣布訂婚難免羞澀,還請大家切莫見怪。另外啊,今天我還邀請到了來自親家的另一位貴客,也是小女未來的兄長,啟明集團的餘總,從他那兒得知了又一件喜事,讓我非常替他開心,如果餘總不介意,可否攜佳人一同上前,讓我們也為你們送上祝福?”
雲芷玥心裡有一絲不安,擱在餘皓岩臂彎裡的手都情不自禁的攥緊了。餘皓岩看向她,溫柔的拍拍她的手,便牽着她輕盈的邁出人群。
“方總,您太客氣了,以後還請稱呼晚輩的名字,皓岩受寵若驚。”餘皓岩笑着回應,帶着雲芷玥走到了方總的另一側。人們不禁悄聲感歎這兩對的穿着還真是有趣,仿佛無意間形成對立。
“皓岩,能和你這樣的人中之龍成為親家是我方家的榮幸。從前見你獨行,說實話我還想過給你牽個緣分,又擔心自己唐突。今日見你攜佳人與我們相見,我甚是驚喜。想必各位也很好奇,不知道你是否願意和大家分享和我剛剛提及的喜事?”
“晚輩剛剛和許多朋友也提及此事,現在方總給了機會讓我得以在您的生日宴上宣布,皓岩倍感榮幸。今天就正式告知各位——這位是我的未婚妻,雲芷玥。我們情投意合許久,本來計劃是邁入婚姻殿堂再與各位分享這個消息,因此沒有舉行公開的訂婚儀式。不瞞各位,收到方總的舞會請柬,是我自作主張攜玥兒與大家見面,打破了我們此前的約定,芷玥是非常優秀的女孩,讓我迫切的想和大家分享我們在一起的消息,還請各位原諒我的唐突,後續的喜宴上也希望與大家再聚。”
賓客們紛紛鼓掌為他們祝福,也将視線統統集中在了這個能讓餘皓岩“鐵樹開花”的女孩身上。方總見氣氛比開始更加高漲,便歡喜的走進人群和賓客暢談,管弦樂隊繼續演奏,人們四散開來。
方青韻翩翩向二人走來,雙手還在小幅度的為他們鼓掌,她走到餘皓岩面前,隔着黑紗面具對他莞爾一笑:“餘總,父親沒說之前,我都不知道您有這樣的喜事,您‘藏嬌’藏得太好了吧?澈哥哥和我都大吃一驚呢!對吧,澈?”
從方青韻身後走出來的雷澈情緒難辨,他不知道雲芷玥怎麼就和大哥“情投意合許久”,他們分手的時間根本夠不上這個詞,而且顯然大哥對她是死心塌地,不然也不會帶到人前。另外,雷澈再看看自己的未婚妻,方青韻也正巧笑嫣然的看着他,他隐約覺得方青韻看過雲芷玥給他發消息,所以她無論怎麼笑都掩蓋不了的幸災樂禍,那副神色讓他無比厭煩。所以大哥呢?大哥也被蒙在鼓裡嗎?他有調查過雲芷玥的背景,知道他們曾經短暫的在一起過嗎?雖然......沒發生什麼,但是大哥不介意嗎?
雷澈迫使自己對他們擠出一個笑容,連連向餘皓岩道喜:“恭喜大哥,我還真的不知道這個消息。沒想到現在我們也還是像小時候一樣,總是你在照顧我,我卻.......”雷澈說不下去了,餘皓岩趕緊為他打圓場:“小澈,現在你已經是有未婚妻的人了,以後隻管和青韻好好相處,别辜負我們兩家之間的情誼,我就很開心了。”
大家看似親和,實則滴水不漏的交談讓雲芷玥仍然無法确定她和雷澈的感情中出現的貓膩究竟是如何産生的。但現如今餘皓岩已經昭告天下,雷澈也有了未婚妻,大局已定,實在沒必要追究,隻要大家都幸福就好吧。她看向餘皓岩,正對上他溫柔似水的眼眸。
餘皓岩不是不知道她心中的困惑,但她表面控制得太好,如果不是他知道事情的原委,也一定從她的臉上什麼都看不出,相比之下,雷澈和方青韻二人雖然比玥兒年長,卻都毫不遮掩自己的情緒。方青韻了然于心的得意和雷澈故作鎮定的困惑,導緻他們的笑容都沒有四個人中,年紀最小的女孩來得自然。
“玥兒,現在你見到了,我的弟弟和未來的弟妹,以前我沒和你提起過他們,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是啊,芷玥,以後有機會我們多說說話,我看我們年紀相仿,一定有很多共同話題。”方青韻是以勝利者的姿态說出一句話的,雲芷玥對她點點頭,她就挽着雷澈的胳膊迅速離開了。
“玥兒,我們也去跳舞吧。”餘皓岩牽着雲芷玥踏入舞池,所有的秘密被燈紅酒綠輕輕掩下。但仍有人想要置以評價。
趁着雲芷玥去洗手間,雷澈被賓客拉去說話,方青韻随手拿過一杯仆從送上的雞尾酒,窈窕的向餘皓岩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