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許芳晴可不知道這些盤算。
祝清方看得出她的迷茫,于是趁此機會日日到她跟前,同她講這地方妖物有多危險,青雲門有多安全,她孤身一人不如拜入青雲門,他作為師兄會能治病會做飯,大師姐劍道雙修斬妖除魔不在話下,師姐師兄齊上陣,一定能保護好她這個師妹。
許芳晴的傷是他治好的,又吃了他幾頓飯,對他的醫術和手藝沒有懷疑,因此對他的話也沒有懷疑,當即點頭,拜了師父進門。
直到許芳晴傷好下床,出門看到冷冷清清,就連花花草草也透着凄涼的青雲門。
祝清方當時别開眼避過她的視線,說不心虛是假的,但她既已經拜入師門,就是他師妹了。青雲門這麼久才來個新人,從師父到師姐再到師兄,哪裡敢讓她跑。
突然,頭頂傳來“嘎巴”一聲,喚回祝清方的思緒,他擡頭。
樹枝難以承受霜雪的重量,陡然斷裂,直直沖着許芳晴砸下來。許芳晴聞聲擡頭一看,尚未反應過來,便被一股強硬的力道扯開。
冰枝重重砸落在地,雪面陷進去一塊。
許芳晴驚魂未定地擡頭,她師兄在頭頂眼睛一彎,交待道:“這地方環境惡劣,師妹你注意些。”
許芳晴乖乖點頭:“我知道了。”
她甩甩鬥篷,抖落沾上的雪,接着趕緊用鬥篷将自己捂緊,擡腳正要繼續向前。
忽然,她手裡被塞進一樣溫暖的小東西,是個精緻小巧的手爐,她兩隻手捂着正好。
她驚奇地看着祝清方。
不是,都這險惡的條件了,哪裡來的手爐?
祝清方将背上的小包重新紮好,擡眼見師妹兩眼驚愕,他揚起唇角:“知道你怕冷我出門便背着了,隻是給忘了,現下才拿出來。”
許芳晴高興地捂着手爐,又問道:“那你哪來的熱灰?”
手爐想發熱,裡面得裝熱灰來着。
沒等祝清方說話,一直埋頭帶路的師姐宋知鸢回頭,下巴一擡,驕傲地揚了揚手中飄搖的黃色符紙,說:“我把符紙燒了。”
許芳晴:?
這東西是能現在燒的嗎?她們說不定等下會有一場惡戰啊……
師姐你不要大意啊!
祝清方一眼看出她的想法,解釋道:“不是什麼有用的,我出門收拾得急,把我的畫廢的符紙拿了一些,都沒什麼用,正好給你暖和暖和。”
祝清方不通劍法,對道法的理解也是微乎其微。但相比練劍,他偶爾還能畫出來一張能用的符紙。因此,他從未放棄,常常治病采藥換些錢,然後買一堆黃紙,窩在房裡畫。其中畫廢的有九成,燒火煮飯時全拿來引火了。
祝清方解釋了,但許芳晴總有一種說不上的不祥的預感。
她“噢”了一聲,捧着小手爐跟着兩人繼續在刺骨的風裡往前,時不時祝清方會再往手爐裡丢幾張黃紙,手爐沒涼過。
到手爐又快變涼的時候,宋知鸢忽然停下腳步。
師弟師妹跟着她停住。
宋知鸢輕手輕腳地用劍柄剝開前方擋路的雪堆和不堪負重掉下來堆積在一處的樹枝,對兩人小聲道:“到了。”
許芳晴好奇地擡頭望去,沒有樹枝遮擋視線,她得以看清前方的景象。
一路以來看到的扭曲的樹木在此處消失,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開闊地,灰白天空下,地面被厚厚的雪覆蓋着,靜谧無聲,隻剩下寒冷透骨,仿佛春天在此處結束,進入了永無終結的凜冬。在開闊地中間,蒼白雪面上赫然出現一道猙獰的裂痕,長度看不出來,寬約摸有十幾米,宛若一道橫亘在蒼茫雪原上的醒目傷口,觸目驚心。
是那位劍尊用盡全力劈出來的——虛淵。
虛淵之上,肉眼可見無數道罡風在狂亂尖嘯,附近的石塊枝條被卷進去,瞬間碎成齑粉。
許芳晴收回視線,不敢想人被卷進去會怎樣,怕是連渣都不剩了。
宋知鸢靜靜觀察了一會,忽地從袖中翻出一塊五彩斑斓的石頭。石頭不大,能一手握住。許芳晴認得,那是師父臨行前交給師姐的,說是讓她拿這個暫且加固封印。
宋知鸢捏緊彩石,回頭望向祝清方,交待道:“我過去,你們兩個在這裡别動,小心些,順便幫我注意周圍着動靜,有些不對勁。”
按常理,虛淵之内,随妖王被封印的妖物數不勝數。虛淵之外,被強大妖氣吸引過來的妖物更是多如牛毛。隻是現下竟然一隻都未見到,必然是有問題。
祝清方擰眉,神情嚴肅地點頭。
許芳晴跟着點頭,她連呼吸都跟着放輕了。她一定會小心的,畢竟她不想一不小心死在妖物嘴裡。
師弟師妹都十分乖巧,宋知鸢放下心,正要動身。
突然,從中間傳來幾聲令人忍不住牙齒打顫的“咕噜”聲,輕微卻在一片靜谧中極為清楚。
三人循聲擡眸,隻見深不見底的裂縫之中,幾雙黑色利爪猛地從裂痕中伸出,用力地扒住崖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