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熱醒的,應該沒什麼事了,你走吧,不用添柴了。”
聞言,江宿雪踏進房門的腳步一頓,回過頭,漆黑的眼瞳一動不動地盯着許芳晴,盯的她莫名打了個寒顫,
許芳晴忽然覺得外邊冷了,幾步躍進房間:“太熱了,你先别添柴,叫師兄來讓他看看,我一定是沒事了。”
江宿雪無動于衷。
許芳晴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忽然鼻尖一動,聞到了甜膩膩的香氣,她立刻扒到門口,激動地喊:“師兄!”
簡直是說曹操曹操到啊。
剛踏進院内的祝清方聽人喚他,擡頭一看,手裡的食盒一瞬間有些拿不穩。他閉了閉眼,快速又僵硬地進入房間,放好食盒,然後擰眉閉眼将許芳晴推到裡間,放下裡間的簾子。
許芳晴迷茫。
祝清方在簾子外咳了一聲,說:“師妹,你先穿好衣服。”
衣服……許芳晴低頭一看,有些無奈。差點忘了,這地方算是古代,她身上隻穿了個裡衣,怪不得師兄見她反應這麼大。
但剛才江宿雪見她也是如此,卻沒什麼反應,跟她一樣對這些不在意。許芳晴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江宿雪究竟是是大大方方不在意,還是根本不懂不知道這些?
她并非多想,隻是莫名覺得,她這位師弟有些奇怪。
許芳晴換好衣服,掀開簾子出去,嗅覺立刻被濃濃的甜香氣占領,心頭的困惑便被面對美食的喜悅遮蓋。她捏了一塊梅花形的軟糯糕點塞進嘴裡,甜蜜細膩的棗泥内餡包裹着舌頭,在舌尖炸開一朵朵幸福花。
祝清方端着湯藥進門時,就見她鼓着腮幫子一臉沉醉,他唇畔揚起:“我估摸着餘毒清得差不多了你就要醒了,特地做的梅花棗泥糕,喜歡嗎?”
許芳晴不說話,豎了個大拇指,又塞了一塊糕點。甜味化在口中,她愉悅得眼睛亂轉,目光捕捉到正往外邊搬爐子的清瘦少年,她擺了擺手:“師弟,你也試試師兄的手藝?”
江宿雪跟着她的喊聲停住,盯着她手裡遞過來的糕點,表情古怪。半晌,他搖頭:“我嘗過了。”
許芳晴救回來後昏迷許久,江宿雪負傷卧床,祝清方煮藥膳總是煮一大鍋。江宿雪不愛吃,但能治傷活命,他吃了許多。吃完,他給爐子添柴的時候,能見到祝清方給許芳晴喂食,一勺一勺,謹慎小心。
許芳晴嘻嘻笑道:“那再嘗嘗也沒事。”
江宿雪不再推拒,接過糕點,囫囵吞了下去,依然是寡淡無味。
許芳晴震驚地看着他囫囵咽下去,忍不住問:“好吃嗎?”
江宿雪沉默一會,緩緩點頭。
于是許芳晴把盤子推到他面前,又遞給他一塊,說:“那你多吃點,你怎麼比我還瘦?”
許芳晴說不上瘦,是屬于女生那種健康的勁瘦。然而這位江宿雪,清瘦與弱不勝衣是許芳晴看到他時腦子裡首先冒出來的詞,一刻鐘前他穿個門服站院門外,仿佛風一吹就倒了。
江宿雪沒說話,他低頭看了一眼面前盛滿糕點的盤子,古怪地盯着許芳晴,心底湧上一股怪異。他以為,他已經表現出了他的不喜歡。
許芳晴沒注意到江宿雪的表情,她扭頭看着祝清方,忽然想到祝清方剛才說這是他特意做的,結果現在被她拱手遞給别人,登時不好意思地笑笑:“師兄,你下次還給我做,我一定全吃完。”
祝清方知她意思,他搖搖頭表示不在意,聽了她的話又輕笑:“好,不過這甜點本來是要給你解苦味的,你既然已經不怕苦,就先把這最後一碗藥喝了。”
聞言,許芳晴這才把目光轉到桌子上那碗還在冒着熱氣的褐色湯藥,她端起來聞了一下,五官立刻揪到一處。
祝清方哄她:“最後一碗,喝了便好了。”
他笑笑:“說起來,能有這碗藥救下你,還要多謝師弟。”
于是許芳晴哀怨的目光從藥碗轉到江宿雪臉上,見江宿雪漆黑的眼珠移到一旁不與她對視,她就問祝清方:“為什麼這麼說?”
祝清方即把許芳晴昏迷這幾日的事情悉數說了。
當日他把許芳晴帶回青雲門,依師父慶雲所言去拿他枕頭下的解藥,然而盒子打開,裡面隻有一灘苦水。
解藥是師父多年前做的,他醫術一般,練了幾顆藥當個寶貝在那放着,沒想到最後過、期、了。
祝清方拜托一道回來的幾位攬雲門弟子為許芳晴輸内力控制着毒素,加緊配了幾副藥卻不如人意,每每給許芳晴喂下都會被她悉數吐出。
之後江宿雪醒來,面對詢問時說他在虛淵負傷是為了采藥,順便遞給祝清方一株草藥,告訴他能救許芳晴。
祝清方立刻煮了給許芳晴喂下,再摸她脈時,脈搏跳動有力,毒素清了許多。
今日這碗藥,是用草藥最後一部分根部煮出來的,喝了之後許芳晴的毒便解得差不多了。
可前幾次喝藥,許芳晴沒有意識,也就不知道藥苦,喂就喂下去了。現在,這碗藥在她面前散發着濃濃的苦味,她下不去嘴。
許芳晴打算再拖延一會喝,她用探究的目光掃了江宿雪一眼,問:“所以師弟是你那天在虛淵救下的人?”
“對。”祝清方有些慶幸,救了他也是救了許芳晴。
聞言,許芳晴垂下眼。
熱氣從碗裡蒸騰起來,擋住了許芳晴的眼睛。
江宿雪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嘴角,口中的舌頭舔了一下泛着癢意的牙齒,他說:“小師姐不必擔憂,師父和攬雲門主已查過我身上氣息,若是妖物,我此時也不會站在小師姐面前了。”
“我沒擔憂……”
心思忽地被人點出,許芳晴一時羞赧,啟動了戰略性喝水行為,端起桌子上一碗水一飲而盡。
滿嘴苦味頓時讓她想錘桌子。
下一刻,嘴裡被塞進一塊香甜綿軟的棗泥糕,足以蓋過令她牙齒發麻的苦澀,她叼着棗泥糕,望向江宿雪。
江宿雪收回手,彎着眼睛,黑漆漆的眼珠被遮掩得隻剩一點,他笑得令她發顫:“我相信小師姐。”
一塊棗泥糕下肚後,許芳晴嘴裡還是發苦,她還想再拿一塊,盤子忽然被人端起,江宿雪眼含感激:“既然師姐關心我,這盤糕點我就收下了。”
說着,他捏起一塊棗糕,一邊看着許芳晴,一邊把棗泥糕整個塞進嘴裡。
許芳晴咋舌。
身旁的祝清方見此情況不禁笑出聲,他手伸向腰間,随後從布袋裡掏出幾顆蜜果,遞給許芳晴:“你先墊墊,堂前火上還蒸的有,我待會把熱的給你端來。”
許芳晴不打算與江宿雪計較了,接過蜜果,塞進嘴裡,忽然想到什麼:“對了,怎麼不見師姐?我記得師姐被妖物傷了,她還好嗎?”
許芳晴擔憂,師姐沒來看她,難不成是傷得很嚴重,到現在都昏迷不醒?
“師姐無礙,不用擔心。”祝清方揉揉許芳晴的頭,理着她散亂的頭發,解釋道:“她此刻還在師父房内議事,師父說等你醒了帶你去見他。”
“給你梳完頭,我們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