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芳晴的頭發被張送用力拽着,頭往上仰,眼睛看暈倒在地的祝清方就有些不易,滲出的水珠模糊這目光,她隻能看到地上模糊的身影,和站在模糊身影前的徐五悲,他的冷笑,與他手裡的劍。
許芳晴暗道不妙。
祝清方是這幾人間最弱的,先前負傷還未痊愈,再挨徐五悲一劍,怕不是要當場斷氣,因他原就是炮灰。
許芳晴想到這裡,胸口忽地一窒。
徐五悲自是注意到她表情微變,他道:“看來你這位師兄很不一般?”
許芳晴盯着他。
徐五悲握劍很放松,劍尖朝下,正好對準祝清方喉管的位置。隻要他一劍刺下去,祝清方喉管便會被割開,當場死去。
許芳晴舌頭終于有了直覺,她慢慢找回說話的感覺:“不……”
徐五悲扯笑,劍尖向下落了幾分:“要她們死,還是為我所控?”
藥又往嘴邊遞近了些。
黑色的藥丸,帶着刺鼻的腥臭味和看不大清的紋路,能讓自己被别人控制的藥,能是什麼好東西?
總不可能是祝清方做的糖豆。
想到祝清方,許芳晴忽然眸光一動。對,她師兄醫術絕佳,一顆藥丸想必很容易就能解掉。
思及此,許芳晴咬住嘴唇,作出一副糾結樣。
徐五悲看出她的動搖,不打算再耽誤時間,道:“我給你三息時間考慮。”
“我答應!”許芳晴一口吞下藥丸,原本想着就當吃了顆糖豆,沒想到吃進嘴裡化開的是臭味,想着糖豆的味道也讓她忍不住作嘔。
幾番努力咽下後,她看向徐五悲:“還請門主按你說的,放了我同門!”
徐五悲贊賞地點頭,卻沒收劍。
他道:“你的師姐師弟,我自是能放,”微微一頓,刀尖碰上祝清方脖上的皮膚,“你這位師兄,我不會放。”
幻音鈴乃宗門信物,除了當年它已熟悉氣息的劍尊,不可能有人免疫它的鈴音。這四人,單是一個許芳晴就是個變數,可祝清方同樣免疫鈴音,這第二個變數,在徐五悲心裡,是絕不可存在的。
他原要留下祝清方,殺了另外幾人,然一番對比下來,可能是劍尊轉世的,分明是這許芳晴。
既如此,祝清方便留不得了。
徐五悲不許自己的計劃有其他變數。
他攥緊劍柄,劍身豎着,用力刺下去,尖已經劃開祝清方的脖子。
許芳晴愣愣看着他的動作,眼前忽然模糊,隻剩下一抹清晰的身形。
劍尖已經紮穿他的衣領,緊接着紮進他的皮膚。
再進一分,喉管割開,鮮血迸出,他會死。
許芳晴頭痛欲裂。
不能死。
不行。
不行不行不行!
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不行”,許芳晴身形不穩,定睛看到那劍尖又深了幾分,她忽然控制不住地尖叫:“啊——住手!”
她口中不斷呢喃:“救——”
可救?
救誰?
許芳晴心口劇痛,腦中一團亂糊,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她眨了下眼,忽而見到一瞬藍色光芒,在她眼前不斷晃動。
她不知何處來了力氣,掙開張送的控制,朝着那一抹瑩藍色伸手。瑩藍色寒光即刻在手心化成實體,劍柄溫度仿佛要灼穿手心。
許芳晴渾然不覺,她握住劍,緩緩站起身。
徐五悲發覺自己的劍再難動往下刺入分毫,立時回頭,看向許芳晴。
方才壓制着她的張送此刻癱倒在地毫無意識,陳七在她身側提着劍,警惕的盯着她。
沒等陳七動手,他手裡的劍便當啷掉在地上,他整個人則劍氣被擊飛出去。
劍氣之盛,饒是徐五悲及時抽出結界符,臉上依舊被劍氣劃開幾道傷口。
徐五悲看着她,忽然笑得癫狂:“果然、果然!你竟真是劍尊轉世!”
許芳晴歪頭,她看不清誰在說話,也聽不清那人說了什麼。迷茫的心緒在觸碰到地上的身影時才甯靜下來,她提劍,往前走了幾步,想要把他扶起來。
徐五悲看着許芳晴的動作,不悅皺眉。
她方才已經吞下了他特制的藥。
他煉化十餘年的藥,期冀的就是這一刻。若能遇劍尊轉世,趁其虛弱之時逼迫她為自己所用,利用她找到所有信物,開劍冢取出清霜劍,他會是新的劍尊,甚至能控制妖尊,讓所有人臣服自己。
隻是想想,徐五悲就忍不住顫抖,他盯着許芳晴,嘗試控制她:“停下。”
許芳晴隻是停了一下,很快又繼續往前。
徐五悲蹙眉:“住手。”
許芳晴恍若未聞,繼續走向那個身影。
下一秒,許芳晴忽然停下。
她的視線彙集在一點,劍尖紅得刺眼。
模糊人影手裡與她一模一樣的劍又費力向下,指着那個清晰身形。他看起來不太好,眉頭緊蹙,唇邊溢出了血,順着臉頰弧度滑落。
許芳晴喘不過氣。
徐五悲見她停下,皺起的眉毛才舒展開。也許隻是因為剛服下藥,還需要時間馴化罷了。
他低頭看腳下的祝清方,眼裡奪了幾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