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芳晴由着重力将她往下拉,經曆過短暫的黑暗後,眼前出現了一點亮光。她伸手,“清霜劍”立時插在牆内,她借力迅速滑了下去,帶着祝清方平穩落地。
身形站穩後,許芳晴環顧四周,觀察周圍的壞境。
這裡算是一處地牢,但隻是冷,并不陰暗,牆壁上稀稀拉拉挂着火把,許芳晴擡頭看去,隻看到一條路,盡頭處閃着詭異的幽光,妖物的嘶鳴聲便是從那邊傳來的。
許芳晴擠了擠眉,沒着急往前去。
蹲下身,開始研究圈着祝清方這該死的網。
祝清方被她帶下來,被網束縛着難以動彈,此時以一種略微詭異的姿勢趴在地上,表情有些古怪。
許芳晴解釋道:“師兄,我不能把你留在上邊,帶下來起碼能看到你,我放心些。”
祝清方抿唇一笑,他輕輕點頭,又蹙眉道:“這上面的符紙不一般,怕是沒那麼好解。”
許芳晴沉默。她剛才看了那麼久,确實沒辦法,用劍打不掉這些符紙,她不會用符,也是有些束手無策。
倏然,不遠處傳來一聲譏笑,很輕,帶着些微嘲諷。
“用妖物煉出來的血繪的符紙,對妖用處不大,人可沒那麼好解。”
許芳晴一驚:“師弟?江宿雪,你在這?你還好嗎?”
誤打誤撞,還真讓她們找到江宿雪了。
許芳晴一邊問,一邊往前走了幾步,前路有幾段沒有火把,漆黑一片,她眯着眼,能看到不遠處有個身影。
蜷縮成一團,依舊看得出他身形清瘦,再配上剛才标志性冷笑和嘲諷的語氣,不是江宿雪還能是誰。
“别過來!”江宿雪忽然怒道。
他的聲音沙啞到有些詭異。許芳晴聽着蹙眉,沒聽他的話,繼續往前。
暗處又傳來江宿雪咬牙切齒的聲音:“你過來,我就殺了你。”
氣若遊絲,聲音虛弱,連帶這威脅聽起來也沒什麼威懾力。
許芳晴聞言停下腳步。
她無語道:“哎,我是來救你的,不過去怎麼救你?”
江宿雪幽幽道:“不需要你救。”
頓了頓,他說:“盡管顧好你的好師兄,這符經過妖物煉化,能解開他的網。”
話落,黑暗中飛出來幾張符紙,符上沾着黑色粘稠的液體,許芳晴聞了下,帶着妖物血液的腥臭。她微微寬心,不知道江宿雪受傷沒,但這起碼不是他的血。
聽江宿雪說話還挺有力氣的,倒也不像受傷,隻是虛弱些,說不得窩在那休息療傷呢,反派嘛,都有點自尊,大概不想讓她看到。
許芳晴表示理解,對着暗處“哦”了一聲:“那你等會吧。”
然後,蹲下身子,幫着祝清方解網。
暗處,江宿雪一雙漆黑的瞳孔不斷變化着,死死盯着明亮處的俏麗身影,雙手攥緊,纖長的指甲陷進手心軟弱,他渾然不覺。
他要殺了許芳晴,還有祝清方這個賤人。
一個廢物,跟在許芳晴身後,也不過是拖她後腿,許芳晴倒顧他顧得緊,常常當他是第一位。
江宿雪想着,亮處光影微動。許芳晴已經解開了祝清方身上的網,正往他這邊來。
他往暗處縮了縮,脊背碰上冰冷的栅欄才停住,看着遠處的人,冷冷道:“别過來!我讓你别過來!”
許芳晴腳步停住,她不解道:“我過去看你也不行?江宿雪,”她道出自己的疑惑:“你是不是受傷了,覺得不好意思?”
帶着疑惑的話飄過來,江宿雪微微一頓,轉而笑道:“對,他們扒了我的衣裳,小師姐,你要看嗎?”
話落,對面沉默,正合江宿雪之意。
江宿雪一邊注意前方的動靜,一邊不住地抓撓小臂。指甲在他被抓來之後就變得尖利,如同最低等的妖物的爪子,輕而易舉撕開小臂處的皮膚,膿血挂在傷口處,一點黑霧劇烈翻滾着。
正昭示着他妖物的身份。
江宿雪盯着傷口,壓下湧上喉眼的惡心,整個人往籠子的角落鑽。
他不知道這變化從何而來,為何突然發生,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好。
他突然想到連月夜晚時威脅他的話。
原來他是怕的。
怕許芳晴知道他是妖物,她會怎麼做?其他人呢?又會如何?
江宿雪不願再想了,他聲音沙啞,藏着苦澀:“小師姐,别過來,扔給我一件衣裳就是。”
他态度突然軟下來,許芳晴還在愣着,恢複好的祝清方已脫了外袍扔過去。
半晌,黑暗裡的人道:“我不要賤、我不要祝清方的。”
“……”許芳晴妥協,脫了外衫,甩進去:“有得穿就不錯了,還挑挑挑。”
江宿雪冷着臉,咧開嘴角。他脫掉身上已經髒到已經看不出一點白色的長袍,撿起地上的衣裳。
如今的視力足以他在漆黑裡看得清晰。手裡錦綢織作的外袍,袖角挂着礙眼的小狗。
江宿雪很想用血糊上去,再看不見那礙眼的東西,但那樣許芳晴可能會生氣。
他想了想,又撿起地上祝清方的外袍,擋上自己變化的手,長的地方撕成幾片,将繡的小犬遮起來,傷口處用布塊緊緊勒了一圈又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