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元青呢?”
看着急沖沖趕來的兩人,吹着茶沫,張大河搖了搖頭,又向村口的方向努了努嘴。
吳元麗一跺腳,“還是來慢了”
她和張國棟在山腳幹活,離村口有點遠,從聽到廣播就往這邊趕,還是沒趕上。這死丫頭被她捏手裡揉圓搓扁,随意作賤,怎麼突然有人聯系她?如果吳元姝的那個賤人媽那邊還有親人,當初怎麼會将元青送到她這裡來?
不過就是一個沒人護着的賤丫頭。
吳元麗順着村口看向遠方,眼底閃過狠色:不行,她還沒有出夠氣!這丫頭别想跑!
元青到鎮上的時候還是遲了一會兒,通訊處的人讓她等等,對方說了等會兒還要打來。
現在打電話的人少,畢竟費錢。
老百姓最多寫個信,就算有急事,也是發電報。整個鎮上就這麼一個電話,還是去年剛安裝的。就算這樣,一個月也遇不上幾次接電話、打電話的人。櫃台前冷冷清清的,就隻有等着的元青和值班人員,對方正在用毛線勾鞋子。元青看向門外,小鎮上都是窄窄的街道,深灰色的院牆,街上也沒有幾個人,她正看得出神,電話就響起了。
元青看着電話,頓了一下,才拿起聽筒放在耳邊,勾鞋子的工作人員以為這毛丫頭不會用這玩意兒,剛想跟她說怎麼用,就看人家用的還挺熟練的。
得,是她瞎操心了。
“是青青嗎?”聽筒裡傳來一個女聲,輕輕柔柔,元青聽出來了,這是程姨的聲音。
“嗯……我是”元青小聲回答着,聽筒裡傳來嘻嘻索索的聲音,好像什麼東西拂過聽筒,過了會兒聽筒裡再次傳來程錦的聲音,輕柔的語調夾雜着哽咽
“青青,乖孩子,我是你程姨,你可能不認識我,我……我叫程錦,是你媽媽吳元姝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我和你的爸爸元弈也非常熟悉,包括你的外公外婆,我們以前…以前還是鄰居”,對方似乎很激動,又不知道怎麼讓一個小孩子隔着虛空,僅僅靠着手中電話筒裡的聲音,去相信她這麼一個陌生人,有種急切、焦灼,語無倫次的激動和心酸,元青隔着聽筒都感受到了。
她不知道自己以前為什麼會稀裡糊塗地拒絕程錦,但重來一次,她想修正自己的這些錯誤。
“程姨”元青乖巧的喊了一聲,對方頓了一下,随後驚喜地連連答道“唉!唉!唉!”
嘻嘻索索的聲音再次傳來,元青才反應過來,應該是程錦在另一邊流淚,她握着聽筒,靜靜地等着對方平複心情。
過了一會兒才響起程錦的聲音,帶着鼻音說道:
“小青青,對不起啊,當初你爸媽的事,程姨知道得晚了,等趕到的時候,你已經被送走了,程姨找了你好久,你……現在要不要考慮到程姨這裡來啊”
小青青,這是她爸爸媽媽對她的稱呼,她都多少年沒有聽到了,元青有點晃神。
聽不到元青的回答,程錦以為她不願意,求救地望向旁邊的梁世安:怎麼辦?青青不願意!
梁世安靠近妻子,輕輕捏了捏她的肩,指着電話通,眼神鼓勵她:還有希望,畢竟元青沒有同意,但是也沒有拒絕啊。
程錦點點頭,用手帕沾了沾眼角,深呼氣再吐氣,穩住情緒後繼續說道,“小青青,你不要害怕,我和你的爸爸媽媽都非常熟悉,我這裡還有和你媽媽通信的信件,你不信,可以到程姨這裡來,我都拿出來給你看”,程錦抹了抹掉下的眼淚,語氣沉穩了些。
“最重要的是,你媽媽當初在單位留的緊急聯系人裡除了你爸爸,就是…我”語氣尾音又帶上了哽咽,但立馬又恢複鎮定道“包括你學校的檔案裡的第一聯系人,除了你爸媽外,也是…..也是我”說到這裡,程錦眼淚止不住地流,慌忙拿出手帕使勁地擦臉。
‘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程錦!’程錦在心裡咬牙切齒地警告自己,再次将情緒和聲音都穩定下來,隻是眼淚還是在流,梁世安在一旁拍拍妻子的肩膀,寬慰、鼓勵她。
“所以你媽媽将你托付給了我,你不相信程姨,但要相信你的媽媽,青青,這些文件和證明,程姨都可以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