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乒隊報道的那天,清晨的陽光輕柔地灑在宿舍主大門的台階上,空氣中彌漫着一絲初秋特有的涼意。程景岚早早地坐在保安室裡,手裡捧着一個有些老舊的搪瓷杯,杯中冒出的淡淡熱氣,在清晨的微光中緩緩升騰。她慵懶地靠在椅背上,目光平靜而淡然地望向門外,那副模樣,與小區裡那些坐在門口曬着太陽、悠然自得的退休老大爺倒有幾分相似。
不一會兒,幾個小隊員路過保安室。他們不經意間瞥見程景岚坐在那裡,頓時被吓了一跳,腳步也不自覺地加快了幾分。随後,其中兩個小隊員小心翼翼地跑了回來,其中一個膽子稍大些的隊員微微躬身,輕聲喊道:“程隊!”另一個小隊員則在後面偷偷地探出頭,眼睛裡滿是疑惑,也不敢多說什麼。
程景岚聽到呼喊,緩緩揮了揮手,她語氣淡淡地說:“沒事,你們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小隊員們相互對視了一眼,眼神中滿是疑惑與不安,誰也不敢貿然開口詢問,隻能悄悄地退到一旁,輕手輕腳地匆匆溜走了。
沒過多久,林若曦被他們的動靜引了下來。她邁着輕快的步伐走到保安室門口,一眼便瞧見了程景岚那副悠閑自在的模樣,不禁輕笑出聲:“景岚,你坐在這幹什麼?當門神?”
程景岚微微側過身子,緩緩背着手,目光始終堅定地盯着前方。她語氣中帶着幾分高深莫測,慢悠悠地說道:“等我未來的雙打搭檔。”
林若曦聽聞此言,不禁挑了挑眉,嘴角的笑意也随之蔓延開來,愈發濃郁。她戲谑地說道:“哦?難道這事兒還得講究儀式感?”她一邊說着,一邊沒有再多做詢問,而是自然而然地站在一旁,陪着程景岚一起等待起來。
程景岚輕輕抿了一口搪瓷杯中的熱茶,目光依舊停留在門外。她心裡清楚,自己等待的不僅僅是朗希月,更是女乒的未來。這個小狼崽子,或許會成為她職業生涯中最重要的搭檔和對手
路過的小隊員們遠遠瞧見這兩人一唱一和的模樣,心中暗自犯嘀咕,愈發不敢從正門前行。他們的腳步紛紛轉向側門,小心翼翼地繞路而過,生怕一個不小心打擾了這兩位在隊中地位頗高、宛如“大佬”一般的人物,引得不必要的麻煩。
過了一會兒,一輛小巴車緩緩地停在了宿舍門前。車門“嘎吱”一聲打開,幾個穿着八一隊運動服的運動員陸續下了車,列着整齊的隊伍走進宿舍樓。
領頭的是八一隊的趙隊,他目光敏銳,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保安室門口的程景岚和林若曦。他連忙快步走過來,臉上露出熱情的笑容,開口打招呼:“程隊,林姐,你們這是在等誰呢?”
林若曦笑着指了指程景岚,眼神裡帶着幾分調侃,語氣俏皮地說:“你們程隊專門在等朗希月的。”
趙隊聽聞,先是一愣,随即反應過來,立刻轉身朝着隊伍裡大聲喊道:“朗希月,過來!”
不一會兒,一個身影從隊伍中快步走了出來。朗希月的金色短發修剪得幹淨利落,她的五官精緻而秀美,既透着少女得稚嫩,又有一種超越年齡得堅毅。
當她走到程景岚面前時,很有禮貌地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林若曦忍不住仔細打量起她來,這一瞧,隻見朗希月的眼睛竟然是湖藍色的,在陽光的映照下,宛如深邃的湖水,清澈中帶着一絲冷冽,竟有幾分像狼的眼睛,讓人不禁心中一動。
程景岚輕輕放下手中的搪瓷杯,站起身來,動作沉穩而從容。她向朗希月伸出手,語氣平靜而簡短,沒有一絲多餘的情感:“我是程景岚。好好練。”
朗希月緩緩地握住了她的手,微微點了點頭,聲音清冷寡淡:“我會的。”
程景岚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拿起搪瓷杯,自顧自地邁着穩健的步伐往房間走去。林若曦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忍不住輕輕笑了笑,轉頭對趙隊說:“朗希月第一次來,我帶她去宿舍吧。”
趙隊連忙點頭表示贊同:“那就麻煩林姐了。”
林若曦笑着輕輕拍了拍朗希月的肩膀,輕聲說道:“走吧,我帶你去看看你的房間。”
林若曦領着朗希月朝宿舍樓走去,一路上,她随意地問着一些家常,語氣溫和得就像正在與一個親近的晚輩聊天,讓人感覺格外親切。然而,才走了沒幾步,林若曦就察覺到了朗希月的異樣。朗希月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後,腳步輕得幾乎聽不見,時不時地偷瞄自己一眼,眼神裡透露出幾分緊張和試探,仿佛面前這位是她的嚴師,讓人不敢太過放肆。
林若曦心中一怔,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轉頭看向朗希月,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輕聲問道:“希月,你是不是有點怕我呀?”
朗希月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一愣,臉上露出一副想要點頭又不敢點頭的糾結模樣。她嘴唇微微抿了抿,像是内心在激烈地掙紮着,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小聲說道:“有點……”
林若曦心中忍不住暗自嘀咕:給朗希月取外号叫“小狼”的是程景岚,怎麼她不怕程景岚,反而對自己有些害怕?她努力壓制着心中的疑惑,繼續微笑着問道:“為什麼會怕我呀?我可從來沒對你發過脾氣。”
朗希月緩緩地低下頭,手指不自覺地絞着衣角,聲音也越發小了,像是在極力隐藏着内心的不安:“去年全運會……曦姨您打我的戰術,我到現在複盤都還沒完全弄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