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希月下了文化課就看見程景岚抱着電腦,拿着一個本子走上了講台。朗希月愣了一下,一路小跑到了講台前,問道,“程隊,你要在這裡幫我複盤?”
程景岚頭也不擡,繼續擺弄着設備,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是你自己複盤。”她指了指講台前的椅子,目光終于落在朗希月臉上,“把你書包拿過來,坐好。”
朗希月吐了吐舌頭,小聲抱怨道:“程隊,你比我老師還嚴肅。”
程景岚擡眼掃了她一眼,眼神裡帶着一絲嚴厲:“你文化課不過關,以後還可以補習。你不知道自己打球的特點,以後就别想赢我。”
朗希月被這話噎住,不敢再多說什麼,連忙跑回座位,抓起書包,又快步回到講台前。她拉開椅子坐下,書包随手放在腳邊。程景岚把手裡的筆記本遞了過去,那本子看起來和程景岚平時用的戰術本一模一樣,隻是翻開後,裡面一片空白。
“小狼,”程景岚目光直視朗希月,“你打球的特點是什麼?”
朗希月幾乎不假思索地答道:“力量大,速度快。”
程景岚點了點頭,手指在講台上輕輕敲了敲:“我分析了你的錄像,你正手很少用弧圈,更多的是暴沖,除了拉下旋球以外。更不用說是你的反手了,除了近台的擰拉,我幾乎沒見過你反手用弧圈。你覺得是為什麼?”
朗希月愣了一下,眼神有些茫然。她歪着頭想了想,試探性地問道:“因為……我不喜歡?”
程景岚眉頭一皺,眼神瞬間冷了下來:“你再胡說八道,給我跑圈去。”
朗希月縮了縮脖子,咬住下唇,聲音低了幾分:“程隊,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從小就這麼打的。”
程景岚看着她那副委屈巴巴的樣子,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這其實就是國内國外啟蒙的區别。你六歲到了中國練球,之前都是在美國學球。國外運動員因為體格原因,更喜歡暴沖,所以你在美國的教練也是這麼教你的。”
程景岚的聲音在訓練室裡回蕩,語氣沉穩而冷靜。她站在投影儀前,屏幕上正播放着朗希月與她對戰的錄像片段。朗希月坐在講台前的椅子上,目光緊緊盯着屏幕,眉頭微微皺起,顯然在認真思考。
“暴沖通過減少摩擦,增加撞擊,導緻球速快,能夠直接得分。”程景岚指着屏幕上的一個畫面,語氣平靜卻帶着一絲嚴厲,“但是相對的,如果穩定性不高,容錯率就低。這也是為什麼你在相持階段容易失誤的原因。”
程景岚繼續道:“你容易失誤的另一個原因則是林隊說過的,國外球員的基本功沒有中國的那麼紮實。你擊球的手型一旦進入相持階段,或是你全力暴沖的時候,就容易變形。”
屏幕上,朗希月的動作被放慢,清晰地展示出她在相持階段的手型變化。程景岚暫停畫面,指着她的手腕:“你看,這裡你的手腕因為你心裡着急變緊了,拍面角度也變了,這是導緻你失誤的直接原因。”
朗希月的臉微微泛紅,聲音低了幾分:“程隊,我……我當時隻是想盡快拿下這一分。”
程景岚點了點頭,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比賽不是靠蠻力就能赢的。你自己看,你這幾個球失分,都是和我相持了五六拍之後,我通過吸短,劈長調動你的腳步,讓你因為心裡急躁,想要盡快拿下這一球而造成了動作變形,導緻了主動性的失誤。你今天說你覺得隻要打破了我的防守,就能赢我。但同樣的,如果我不急着進攻,隻靠防守,等着你失誤。打你11:0也是可以的。”
她一邊說,一邊切換畫面,屏幕上出現了朗希月連續失誤的幾個片段。朗希月的眉頭越皺越緊,眼神中帶着一絲懊惱:“程隊,我是不是太想快點打完每一局了。”
程景岚沒有繼續責備她,而是切換了畫面,屏幕上出現了男隊隊長李天宇的比賽錄像。她指着屏幕,語氣認真:“在這方面,你可以學習一下男隊的李天宇隊長。他的正手是拉沖結合,在相持階段使用弧圈減少主動失誤,而需要直接得分或是突然變線的時候,則用暴沖。”
朗希月的目光被屏幕上的畫面吸引,眼神中逐漸多了一絲明悟:“程隊,你的意思是,我需要學會在比賽中靈活切換戰術,而不是一味地追求速度和力量?”
程景岚點了點頭,嘴角揚起一抹幾乎不可察覺的笑意,眼神沉穩而自信。她的聲音不疾不徐,卻帶着讓人信服的笃定:“沒錯。比賽不僅僅是技術的較量,更是戰術和心理的博弈。你需要學會根據對手的特點和場上的局勢,靈活調整自己的打法。就好像我今天對陣你林隊,她的習慣很明顯。依靠落點變化調動對手,同時通過觀察對手的擊球習慣,提前預測落點。所以你看她打球,像是‘站樁’一樣,總能在最佳位置等着來球。因為她的小步伐調整得足夠精準,讓自己始終處于最舒服的擊球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