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曦看着朗希月，心裡有些無奈。她很想直接告訴朗希月：“你和張揚配合得越好，你師姐的醋勁就越大。再讓你們倆默契一點，你師姐的醋勁怕是能把整個球館都淹沒了。”但話到嘴邊，她還是換了一種更委婉的說法：“你師姐是覺得，今天你和張揚能打赢李隊和南瓜，可昨天你們倆輸給二隊那對組合，完全是她拖累了你。她這是在跟自己生氣呢。”

“可那是我和師姐第一次搭檔啊！”朗希月急忙解釋道，“我們以前都沒有配合過，怎麼可能有默契呢？我一開始和張揚搭檔的時候，也是互相發過不少脾氣的。”

林若曦輕笑了一聲，語氣裡帶着一絲調侃：“你師姐這人啊，就喜歡把什麼都悶在心裡。你以後有什麼想法，或者覺得她雙打哪裡沒做好，就直接跟她說，省得她自己想得更多，更内疚。”

朗希月連連點頭，眼神堅定：“我會的，林隊。”

林若曦應了一聲，目光轉向林曉楠，語氣輕松地說道：“去吧，跟你南瓜姐一起去吃飯吧。”

林若曦推開理療室的門，一眼就看見程景岚躺在一張理療床上，右胳膊搭在眼睛上，整個人顯得疲憊而沉默。她走過去，毫不客氣地一巴掌拍在程景岚的大腿上，語氣裡帶着一絲調侃：“你可把狼狼吓得不輕，她拉着我問是不是今天沒打好，惹你不高興了。”

程景岚苦笑了一聲，聲音有些悶：“曦姐，我是不是上輩子跟‘8’這個數字有仇啊？我跟你差了八歲，上一屆奧運，你生病了，技戰術還沒恢複；這一屆奧運，你身體機能又下降了。而小狼，我也跟她差了八歲，我們的巅峰注定撞不到一起。我原以為，看了她那麼多比賽錄像，我應該是最了解她打球特點的人。可是，從她6歲進八一隊到現在，整整八年，她在八一隊又有多少比我還了解她的隊友？”

林若曦坐到她旁邊，語氣平靜卻直擊要害：“景岚，你了解的是朗希月這個人，還是賽場上的那匹小狼？”

程景岚沉默了。林若曦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刀，剖開了她一直回避的真相。她和朗希月隻相處了短短一個月，她甚至連朗希月是在紐約出生都不知道，怎麼能算得上是真正了解她？

“黃指為什麼要讓你和狼狼一起住，”林若曦繼續道，“不就是希望你們兩個能夠相互了解，熟悉對方，明白對方處理每一個球時的想法嘛，你比狼狼多打了幾年球……”

“八年。”程景岚突然插話，語氣裡帶着一絲自嘲，“我比小狼多打了八年球。”她刻意加重了“八”這個字，仿佛這個數字是她某種無法擺脫的詛咒。

“但是你要知道，你打球的思維和狼狼打球的思維不一樣。”林若曦的語氣變得嚴肅，“你想讓她加強防守，加強弧圈，這是你打球的習慣。适不适合狼狼，她這麼打自己舒不舒服，隻有她自己知道。”

“可是，因為你比她年長，又是隊裡的副隊長，是‘大球員’，身上還帶着那麼多冠軍名号，她對你即依賴又敬畏。你教她的，她不管适不适合，都照單全收了。但是景岚，你其實也在依賴她。”

林若曦歎了口氣，繼續說道：“你在拿了大滿貫之後，感覺沒有對手了。我也有過同樣的經曆。當時我雖然技術還在進步，但每次打比賽，我都覺得隻要按照以往的技戰術打，對手肯定會輸。這也導緻了我訓練有些松懈。可即便如此，國内外也沒人能赢我，最多也就是和我打滿7局。但後來你進隊了。我當時看着你，覺得這個小孩挺有意思的。赢了球跟誰欠了你幾個億一樣黑着臉，輸了球反而笑了，好像找到了自己可以進步的空間。我當時就隻有一個想法：不能被你這個小孩打下來。如果沒有這樣的想法，我生病的時候就直接退了，根本不可能堅持到現在。”

“所以，當時你在全運會輸給狼狼，發了瘋一樣地把她所有的錄像都找來看的時候，我也覺得挺好的。但是景岚，你要明白，狼狼不是你的。就像當時我可以把我所有的經驗都告訴你，讓你少走彎路。但能決定怎麼打的，隻有你自己。你也得給狼狼這個空間，不能什麼都替她決定了。”

程景岚深吸了一口氣，坐起身來，看着林若曦，語氣堅定：“曦姐，我明白了。我會努力在球場上把她看成是一個和我一樣的運動員，是我的搭檔的。”

林若曦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這就對了。再說，你現在和狼狼是室友，張揚可一輩子都沒法和狼狼做室友。”她頓了頓，又故意打趣道，“倒也不一定，他們倆從小一起打起來的。全運會的時候，大家都在傳說這兩人是青梅竹馬，乒壇的金童玉女。指不定以後成了呢。”

程景岚的臉瞬間黑了，語氣裡帶着一絲不悅：“林隊，他們倆現在一個才14，一個才15，懂什麼情情愛愛？”

“那不一定。”林若曦笑得意味深長，“現在的孩子都早熟，小學生都在那裡說‘我愛你，你愛不愛我’了。更不用說我們這些荷爾蒙爆棚的運動員了，就剛剛他們兩那默契程度，誰知道他們兩有沒有互相看對眼呢。”

“林隊！”程景岚提高了聲音，語氣裡帶着一絲急切，“奧運很快就到了。而且他們倆現在是該出成績的時候，這個時候談戀愛，對他們倆的影響太大了。我必須要跟黃指說一下，讓他提醒所有人這件事。”

林若曦一下子笑出了聲：“我不是剛剛才開導你，不要對狼狼有太大的保護欲和占有欲嗎？”

程景岚跳下床，頭也不回地往外走，語氣裡帶着一絲倔強：“那是在球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