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幾個小時,柳見星學會了開機甲,雖然是基礎型零門檻的表演機甲,但那仍然是機甲!
“要出去看看嗎?”殷不謙問。
柳見星還是不能想象殷不謙的極限操作,咽口水,“出去?”
機甲摔不死所以人出去自己摔是吧?
殷不謙打開艙門,往兩人身上拍了一道光,自她掌下光膜生成,整體覆蓋,将軀體牢牢保護起來。
“來。”殷不謙回身伸手,邀請柳見星。
殉情就殉情吧,柳見星将掌心放上去,被殷不謙握緊,用力一拉,離開駕駛艙,在機甲表面攀爬,最終坐到它的手掌上。
動能未熄,機甲是忠誠的守護者,沉默懸空,與雲端平齊,流雲與山風在身下經過,霞光萬道自眼前鋪開,世界那麼龐大又那麼渺小,星域無限,城市卻縮小成一抹影子,天空之上空曠寒冷,永恒寂靜,隻有人耳捕捉不到的宇宙聲音,美好的讓人有種死亡的沖動。
來都來了,殷不謙作為古老文明的最後一個幸存者,必要貫徹它的美好品德,不能白來一趟,稀薄空氣令她的聲音飄忽無質,“柳見星,要跳下去嗎?”
呵,柳見星斜睨她,挑釁道:“你跳,我就跳。”
殷不謙是不能激的——她有大病。
殷不謙深深的望着她,望的柳見星突感不安,還沒再次開口就見她的好未婚A張開雙臂,仰面翻了下去。
連個招呼都不打!
柳見星眸子瞪的溜圓,什麼想法都沒了,身體比意識更快,幾乎是前後腳就追了下去。
原來死亡并沒有讓她害怕。
殷不謙穩穩的接住她,無聲的笑,難得有這般放松的時刻,一切都與她無關,風聲過耳,像來自地獄的呼嘯,令人倍感安詳。
柳見星高低是把人當了肉墊的,死死抱着她,貼着殷不謙心口,聽見心髒一息不停的泵送血液,親密的好像這是她自己的心髒。
隻有這一刻,它屬于她。
摔不死的,殷不謙眼中的機甲越來越大,它飛過來救命了,駕駛艙打開,如同母親接納孩童将她們包裹進去,動能開到最大,在砸入地面前的一秒,科技赢了自然,硬生生止住墜落,以不可思議的角度直沖雲霄,從城市上方斜擦而過,回到開始的地方——帝院。
殷不謙把人送到寝室樓下,“下次再見,柳見星。”
柳見星立在原地,看着殷不謙的背影,她好像總是在看她的背影,很想開口,但是沒有理由,隻能看她走。
周圍吵吵嚷嚷,柳見星頭一次嫌棄學院嘈雜,心不在焉的邁步,之前的興奮早消失了,無精打采,像一朵花焉焉的垂頭。
人們都往一個方向靠近,仰着頭,面露驚異,柳見星想,殷不謙總是能引起這般的動靜,而她引起衆人注目的時候,就離自己很遠。
有人伸手,開始指指點點,說着柳見星聽不懂的話,什麼“那是誰?”“天呐!”之類的,她才後知後覺好像哪裡不對。
哪裡不對?柳見星下意識跟着衆人擡頭,看見高高的影子迎着光,矗立着如一道碑像,右臂上舉,似要斬天摘日,“阿庇斯永恒——”
“柳見星——”
前後相錯一個八拍的呼喊響起,柳見星猝然回頭,看見殷不謙去而複返,用難以想象的速度飛撲過來,向來從容的臉龐沾染了驚惶與急切。
柳見星被不容置疑的力道摁進了殷不謙的懷裡,與此同時,沉悶的墜落砸響,是大地的鼓點,激起的塵風裹挾着血的氣息,撲在人們的臉上,驚恐如病毒擴散,慌亂如洪水決堤。
尖叫聲此起彼伏,殷不謙管不到,略略低頭,正對猙獰血流的屍體,失了光的眼睛凝望着她的懷抱,她對此毫無動容,抱起柳見星轉身就走,“别擡頭,帝院要封閉了,我送你回家。”
柳見星抓着她的前襟,指尖顫抖,在最後一瞬,光影明滅間,她已經看清了那人的樣子,是不知姓名的幽靈同學。
永遠眼含熱淚的幽靈同學。
她摔亡在柳見星身前,那些濺出的血都還帶着溫度,灑在柳見星的褲腳邊。
曾經落在手背上的雪花,沿着胳膊一路冰封到心髒,柳見星冷的蜷縮身體,隻能靠與殷不謙的接觸面取得一點暖意。
殷不謙的臉色實在不太好,所以她直接把柳見星送到卧室,出來一排的柳家人面面相觑,誰也不敢攔,誰也不敢問,這位聯姻對象,你怎麼知道這是她的卧室?
其實殷不謙攔的及時,柳見星并沒有直面慘劇現場,所蒙陰影有限,回過神的柳見星抓住起身谷.欠走的人,“殷不謙……”
想問又不知道怎麼問。
殷不謙轉身,從領口摘下一枚扣子,放到柳見星掌心,“應急按鈕,我随時都在。”
柳見星目光下落,手指緩緩收攏,再擡頭殷不謙已經離開了,她是不會留下的。
那當然不會留了,這是柳家,柳見星的家,殷不謙要是硬賴着不走,她的殷少主也做到頭了。
殷不謙叫住最近的柳家人,“誰做主?帶我去見。”
老爺子不在家,柳家人忙不疊的帶她去了柳大爺的書房——柳大爺,柳見星的大伯父,老爺子的第一順位繼承人。
“這要求很難嗎?”殷不謙上下嘴皮子一碰,“我有理由認為這是柳家在輕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