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剛剛胡二餅,現在胡八條,怎麼我打什麼你都胡?”
“啊哈出老千!”
白以方說:“他沒出,他真胡,不過我杠了。”
殷謙誠不我欺,生活确實很美好,白以方數了數赢來的錢數,暗暗點頭。
江竹靜見到久不見的秦朝露,也沒廢話,順手把點心給她。
秦朝露也很幹脆,接過來吃。
一句廢話沒有,簡單高效。
要不江部長做渣O呢,心是真細,對秦朝露甚至楚晞的喜好研究的明明白白,屬于是潤物細無聲的關懷照顧。
就像江竹靜曾經說,這種事隻有雙方快樂才能做,她将目标利益與生活分的很開,是利益關系就不摻雜任何真心,歸屬于生活就不沾染一絲利益。
她做的這些事,并不為讨好,隻是想這麼做,會記住秦朝露的口味,排很久的隊去買新鮮出爐的點心,甚至連一個字都不提。
但秦朝露知道。
俞桃花将衆人與天地都收入眼中,嘩嘩翻頁,猛地停住,開始念新的一首詩,她最近很做功課,預備做個文化人。
《請不要講話》
不要同我講話
你喉嚨裡的語言,都不是天然
我耳底的絨毛,是深海匍匐的珊瑚
我腦海裡的經絡,是大樹錯綜的根莖
我的眼睛,是泉眼,它生出雲霧
我把聲音和物像揉在一起,抛出去!
連被隔離問話的許千城都上串子占了一角,喃喃的說:“真大啊,這世界。”
真大啊,楚珮之外,帝星之外,這無邊無際的宇宙,漾滿生命的海,豐富多彩。
隻有人類會為了權利醞釀戰争。
戰争毀滅美。
殷謙接到即時消息,看了眼柳星橫,滿是歉意,她又要離開了。
柳星橫上前抱了抱她,“辛苦了我的殷謙。”
“去吧,我會配合你。”
夕陽在眼前驟止,柳星橫坐在大調度室内,全屋數能流一刻不停的交互疊代,無時無刻不在接駁撞擊出燦白色焰影,對沒見過的人當然是十分酷炫,是想象中的賽博科技,對柳星橫來說,未免有些寂寞。
蒼靈趕赴前線。
衆人各歸其位。
戰争是地獄繪圖。
戰争是大鼎烹人。
戰争是一句告别。
HZ763在一刻鐘前彙報發現敵方蹤迹,一刻鐘後,他留下了一句話與一串坐标,便消失在茫茫宇宙中。
他被發現了。
“塔台,我不會返航了。”
他留下了珍貴的坐标,是一座墳墓的引言,以千萬枚寂熱彈做陪葬,無論哪一方,都算得上是風光大葬。
這是一場戰争!
面對蟲族,他們要守衛家園,悍勇無畏,面對帝廷,他們還是要守衛家園,人類比之蟲族更兇殘狡詐。
同樣的科技層面,同樣的智慧生物,同樣的戰術策略,甚至同樣的教育文化,一個種族生出了截然相反的兩種思想。
密密麻麻的原子化星艦隊,像一塊黑色面紗,柔軟的包裹目标圖上的星球,是溫柔的愛撫,也是巨蟒的絞殺,将星球像胎兒一樣攥為齑粉。
無論它是何種模樣,草原,砂石,曠野,山巅,海洋,流雲,霧霭,霞光,風息,亦或是空無一物,永恒枯寂,荒蕪峻嶺,極熱極寒,甚至于充滿宇宙風暴混沌的一片……全都消失了。
戰争是戛然而止。
前一秒還在談笑風聲的人們,戰火明光映照在眼中,他們聊起新鋪設開大片的田地,金色的麥浪和太陽一樣溫暖,被累累果實壓彎的枝頭,柔軟順滑的布料在手掌間拂過,像母親的撫摸。
後一秒的他們戛然而止。
遠方的家人再也等不來一個流浪的靈魂。
他們等到一枚枚勳章,被時光流傳唱誦的功績,等來不朽,等不到一個鮮活的所愛的人。
戰争是夏天的傍晚等一場雨。
潮濕,悶熱,天氣預報不停的發出暴雨預警,各地都在下暴雨,隻有等待的此處始終不曾落下。
風聲呼嘯,看起來像記憶裡永恒的過去。
時間極度漫長,恍若靜止。
等雨,等雨,就像楚珮在等雨。
它永遠停留在風暴漸起的黃昏,有陰雲,冷風,鳥鳴聲在寂靜裡格外凄惶,樹葉在嘩嘩搖晃,世上的一切都在響動,空氣悶濕的仿佛能擰出水,人們生活在粘滞而無水的海中,被千百年漫長的淩遲。
就這樣半死不活的熬煮着,是一口大鍋,鍋底很熱,鍋口很涼,沉底的人們在腐爛,漂浮的在水煎,等不到那場雨,他們也不知道還要這樣多久。
戰争是綿延不絕的等待。
煎熬的等候。
對未知命運惶惶然的等候,誰都隻能盡最大努力,誰都隻能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