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君趕緊離他遠了幾步:“怎麼,今日來找我有何貴幹?”
“最近時節正好,宮裡又逢大喜,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們出城遊玩一趟如何,就往終南山那邊去。”歐侯雲青意氣風發地對着平君說完,又對着病已道:“殿下也一道來?我約了杜延年大人府上的公子和桑弘羊大人的外甥,大家一道,他們想必很樂意結交殿下。”
“不會打擾你們吧?”
“不會,再叫上彭祖和他侄女,我們一塊兒,人多熱鬧。”
“那多謝歐侯公子引薦。”病已雖覺得歐侯雲青這人有些浮于表面,但到底是個一起長大的玩伴,也不用顯得與他太生疏。
歐侯雲青喜笑顔開,又去問平君的意見。
平君瞥了兩人一眼,頗為無奈:“你們都去,還用問我去不去?難道你們不知道一個人在掖庭有多無聊?”
幾人說定,時間就在三日後。
歐侯雲青整個人身上都毫不遮掩地透露着他的野心和心機,許平君承認,這其實與她和病已并沒有本質的差别,而歐侯雲青也一直用着自己的方式在達成他的目标。
由于張賀身體不好,這兩年張安世來掖庭的次數明顯增加,并且由于張賀的病情,彭祖與張安世的關系趨于緩和,未來無論如何,張安世都得提攜着他這個不讓他省心的兒子。
他們掖庭的孩子,都在為自己的未來努力。
……
天氣已經入秋,從長安進山的方向溫度逐漸變涼,草木山林之景也逐漸舒展,出行的人們分了兩輛馬車,歐侯雲青和杜家桑家的公子一輛車,剩下掖庭的人一輛車。
馬是跑這種山路的老手了,跑得又快又穩,雖然山路崎岖,但馬車并不算颠得厲害,病已車裡一行人,除了張妙有些暈車,其餘人感覺還算平和。
而這種暈車的感覺持續得不算久,馬車停下,他們已經到了終南山主峰太乙山半腰的一處平地。
張彭祖第一個下了車,立馬打了個噴嚏。
平君早想到山上會更冷一些,準備了兩個小坎肩給她和張妙用,下車後再投了個眼神給彭祖、病已和王茂,讓他們自求多福。
彭祖當然怪她不夠意思,可抱怨的話還沒說出口,歐侯雲青已經帶着杜家的三位公子和桑弘羊的外甥李浩來與病已結識。
杜延年剛有升遷,現任谏大夫,正得霍光與上官桀的信任。杜家的大公子叫杜緩,大約十四五歲年紀,二公子杜欽,與病已年齡相仿,三公子杜佗,則比他們還小了兩歲。
幾人見了病已,均拱手作揖。
杜緩已有幾分他父親的做派,在短暫與病已打過招呼之後,迅速打量了一眼這一車的來客,見他們衣着普通,除病已之外,要麼是登不了大雅之台的吊兒郎當之人,要麼就是些女流之輩,心底裡已經對掖庭的人做了一番計較。
歐侯雲青不知道他内心的計較,還在向他介紹彭祖的出身,甚至包括平君與即将成為大漢皇後的上官氏走得近這件事。
聽他這番說辭,平君倒終于明白了這次歐侯雲青“好心”叫上自己一起來終南山出遊的目的。原來竟是因為自己攀上了皇後這高枝,某人也想一沾榮光。
病已雖從未對外說過他與天子的關系,但憑自己能與皇後走得近,敏銳如歐侯雲青,或許也猜到了一些。
他這個人,果真是無利不起早,否則憑他之前對病已的态度,今次的事情又怎麼會由他來邀請病已。
平君歎下一口氣,搖了搖頭。
這邊的“寒暄”還沒結束,不遠處走過來幾個壯年男人,那些人一副不好惹的樣子,高喊着:“來者何人?速速離開此地!”
壯年男人衣着規整,腰間别着把刀,聲音頗具氣勢,明顯就是哪個富貴之家的護衛。
可在場諸人誰還沒點身份。杜欽第一個站出來,一個眼神把自己的随從叫了來。
兩夥人立刻劍拔弩張。
對面的護衛氣勢不虛:“知道我家主子是誰嗎!?”
杜欽正要發話,卻被杜緩按了下來:“家父是谏大夫杜幼公,這位是皇曾孫殿下,大家都是體面人,可否引薦我們與你家主子結識結識?”
杜緩語氣平和,不急不躁,一時間氣氛都似乎緩和了些。病已注意到不遠處停着的一輛馬車,按馬車的樣式規格,恐怕是皇家之物,心想怪不得杜緩變得謹慎起來。
可杜緩話音未落,杜佗已經和王茂朝馬車跑了過去,杜佗對着王茂耳語了些什麼,王茂直接對着馬車大罵起來:“敗家子,臭狗熊,還不快出來現形,看你是個咋樣的醜八怪?!”
歐侯雲青傻了眼,王茂這傻愣竟就這樣成了别人的出頭鳥,而杜佗居然在一旁偷笑。
杜緩臉都要綠了,杜欽卻也是個二愣子,居然發出一聲冷笑。
這下護衛們可再也忍不了了,直接拔出長刀準備幹架,好在杜家的随從也不是吃素的,氣勢洶洶地拔刀相向。
杜緩立刻忙着調停,李浩則很自然地往病已後面躲了躲,張彭祖一副要參與進去打架的模樣,歐侯雲青則索性和平君和張妙站在了一起。
局勢一觸即發。
但又因為随之而來的少年堅定而短促的聲音而緩和:“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