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秋卻像是故意一般,上前一步笑道:“妹妹可要仔細些,攬月樓裡的女子誰不是一時新鮮,等過了這個新鮮勁兒啊,可就沒人再記得你是誰了。”
她的話引得周圍幾個姑娘紛紛掩嘴低笑起來,看向葉瑾的目光皆帶着幾分期盼看到她下場凄慘的模樣。
葉瑾卻并不動氣,隻是燦然一笑,語氣平靜地反問:“那你如今無人問津,可也是過了新鮮勁兒?”
素秋的臉色頓時一變,羞惱交加:“你——”
葉瑾懶得再理會她,轉身便走,可就在擦肩而過的瞬間,她敏銳地察覺到——素秋眼底的情緒,并非憤怒,而是……平靜。
她心頭微微一動,卻未停步,徑直離開。
……
經過一處樓閣外時,一道驚呼聲突兀響起,緊接着便是一聲瓷器破碎的脆響。
葉瑾腳步一頓,側首望去。
隻見一名年輕的少女低着頭,跪在地上,身旁散落着碎裂的茶盞,而管事正指着她厲聲訓斥:“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何用!”
少女低着頭,不停地道歉:“對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
葉瑾目光微微一頓,不着痕迹地掃過那少女的容貌。
少女看起來不過十三四歲的模樣,眉目清秀,雖滿眼慌張,卻隐隐又透着一股不合時宜的倔強之意。
管事罵了幾句,見葉瑾走來,立刻換上一臉恭敬的笑容:“阿蘿姑娘。”
葉瑾點了點頭,目光卻落在那少女身上,語氣淡淡:“怎麼回事?”
管事連忙賠笑:“這丫頭叫憐兒,性子又倔又拗,不大聽話,姑娘見笑了。”
葉瑾微微颔首,未再多問,隻是不經意地掃了一眼憐兒,便緩步離開。
回房後,葉瑾沉思片刻,對陶三問道:“你知道憐兒是如何進攬月樓的嗎?”
陶三一愣,随即道:“應該就在我們來之前不久。她呀,總是挨訓,我之前聽别人提起過,這姑娘被送進攬月樓大半年時間,按理說早該被推出來接客了,可她一直咬死了不肯,倒真是挺倔強的。”
葉瑾聞言,不由想到了當初的自己。
“花樓從來不會在意姑娘們的死活。”葉瑾的話有些意味深長。
陶三點頭應道:“是啊,聽說她被管事狠狠打過幾回,有一回運氣特别好,被個貴人無意瞧見,說了一句‘别鬧出人命’,才算是留下了條命。”
葉瑾指尖輕敲桌面,緩緩笑了笑,語氣聽不出情緒:“她倒是……确實運氣好。”
她不相信運氣,尤其是在這個地方。
這個憐兒,值得再觀察。
陶三沒有聽出葉瑾語氣中的深意,仍舊有些疑惑地問道:“那姑娘覺得,憐兒可用嗎?”
葉瑾輕輕搖頭,語氣平靜:“她才來攬月樓不久,就算真有什麼秘密,她也未必知道多少。況且,若她真是南胤來的,倒不如從魏三身上問更合适。”
陶三點點頭,忽然想起什麼,咕哝了一句:“那姑娘覺得素秋呢?她說話那麼難聽,咱們是不是得敲打敲打她?”
“她說什麼都礙不着我。”葉瑾笑着搖頭,神色未見半分不悅,倒是帶了幾分意味深長的探究,“素秋可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她……會武。”
“啊?”陶三猛地睜大眼睛,驚訝地擡起頭,眼睛裡寫得清清楚楚的幾個大字:你怎麼知道的?
葉瑾看她一眼,跟着自己學了這麼久的武,雖然由于天賦高,學到如今還算拿得出手,但顯然眼力見這東西,她卻沒有。
葉瑾輕輕摩挲着茶盞,語氣平靜:“素秋當年與雲湘一起進的攬月樓,原本也被看好,可她性子烈,吃了不少苦,後來學乖了,但多年下來,卻始終不見起色,慢慢地,便被攬月樓冷落了。直到今日,幾乎已經被人遺忘。”
“可雲湘卻始終穩穩地立在高處……”陶三喃喃道,終于察覺到其中的不尋常。
葉瑾眸色微斂,輕聲道:“是啊,所以素秋的沉寂,有兩種可能。一是,她曾得罪了什麼人,被人刻意打壓至今。二是……她自己不想引人注意。”
“姑娘是說,她或許是故意表現出這副樣子的?”陶三倒吸一口氣,睜大眼睛看着葉瑾:“可是她今天說話那麼沖,怎麼看都不像是刻意隐藏自己。”
“嫉妒可以是真,也可以是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