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羽的聲音很快響起,依然清冷,但充滿了攻擊性,鏡片後的目光銳利如刀,“老師,您是不是搞錯了一件事?”
“這個金獎——”他唇角勾起諷笑,“是您需要,不是我。”
物理老師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您靠關系擠走了原本應該教重點班的老師,您急于證明自己,可您能用什麼證明?用您那照本宣科的講課方法,還是用您那連年下降的及格率?”
他仿佛客氣極了,一句一個您,可話語越來越冰冷無情,“當然是我!”
“可我的成績和您有什麼關系呢?您給我單獨上過一節課嗎?您給我講解過一道競賽題嗎?”
“哦,不是您不想,而是您也不一定能做出來,您怕丢人,就美其名曰信任我,讓我自學。”
“您應該看看自己教的這幾個班級的總體成績,二班成績比高一下降了百分之十七,三班下降了百分之二十,四班更多,已經有一多半學生連六十分都沒有了。”
“至于我們班,成績确實沒有下滑,但您以為是自己的功勞嗎?”
沈清羽的聲音越來越譏诮,臉上的嘲諷也愈發明顯,“不,這隻是因為能進入一班的,本身就天賦出衆,不然就憑您,嗤……”
“你、你……”物理老師完全沒想到沈清羽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一時間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陸燃在門外聽得目瞪口呆,他還頭一次聽沈清羽說這麼一長串的話呢!
尤其是在怼老師。
就算知道沈清羽不是什麼乖寶寶,但他也沒想過對方會硬抗老師。
還是為了自己硬抗。
——雖然沈清羽話語裡并沒有提到自己,但陸燃知道要不是因為物理老師說自己時那蔑視的語氣,對方不會如此不留情面。
這樣的認知,讓陸燃隻覺得胸腔中仿佛燃燒着一團火,燒得他五髒六腑都熱了起來,卻不疼,隻是熱,熱的他想要做些什麼,想要證明什麼。
而這時物理老師猛地拍案而起,實驗器材被震得叮當作響,“沈清羽!你這是什麼态度?這是學生應該對老師說的話嗎?!”
他額角的青筋暴起,手指幾乎要戳到沈清羽鼻尖上,“我好歹教了十多年書,輪得到你一個毛頭小子指手畫腳?”
“反了,真是反了,就憑你今天這番話,你信不信我收回你這個競賽名額。”
沈清羽平靜地将散落的試管放回架子上,玻璃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怎麼?啞巴了?!”物理老師一把抓起桌上的教案,拍在桌子上發出一聲悶響,“讓你家長過來,我倒要看看他們是怎麼教育你的!”
沈清羽剛要說什麼,實驗室的門被“砰”一聲大力推開,陸燃站在門口,眉眼含着暴烈的怒意,嗤笑道,“老師,有本事,當着我的面說這些話啊,背後搞鬼,是什麼小人行徑?”
物理老師臉都黑了。
他之所以單獨和沈清羽談,正是因為不敢和陸燃硬碰硬,對方渾不懔,說不準就會做出打老師的事情,而且對方的家世也确實出衆……
他說不出話,沈清羽卻聲音依然平穩地又開口,“您恐怕還不配見我的父母,至于我的競賽名額,您要是能拿走,就盡管拿走好了。”
“你——!”物理老師氣得渾身發抖,沈清羽的話卻還沒說完,“隻是恐怕,您沒有這個本事。”
他是最有可能拿金獎的選手,這種百分百為學校争光,甚至為市裡省裡争光的事,怎麼可能一個由一個僅僅“有點關系”的物理老師說了算。
物理老師也明白這個道理,他氣得奪門而出,因為動作過大,差點被自己的皮鞋絆倒。
“砰!”
下一瞬,一個橙色的籃球還精準地砸在他腳邊的牆上,吓得物理老師一個趔趄,居然小跑着落荒而逃。
陸燃看着他那狼狽的背影,倚着門框吹了聲口哨,笑得人畜無害,“老師,慢走,小心腳下啊,摔壞了可不好。”
物理老師頭也不回,皮鞋在走廊上敲出一串慌亂的聲響。
“嗤——”陸燃撿起籃球在指尖轉了個圈,轉頭時發現沈清羽已經将打翻的器材歸位,實驗室重歸整潔,仿佛方才的劍拔弩張的對峙從未發生。
“今天補什麼啊,學霸?”陸燃把籃球抛向角落的收納筐,雙手插兜晃到實驗台前。
他刻意用吊兒郎當的語氣來掩飾着内心的情緒——沈清羽為他做的事,說感謝太煽情,但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太對不起對方的“叛逆”。
他輕咳了一聲,“我一定好好學。”既然沈清羽喜歡他學習,那他學就是了,沒什麼難的。
沈清羽聞言,從書包裡抽出一沓試卷,“重作一遍月考卷子。”
他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着窗外的夕陽,“錯題加練三組同類題型。”
陸燃:……
剛剛的感動變成了驚恐,“你哪要來的啊?這麼多?今晚你不讓我回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