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曲同陽驚呼一聲,“找我?”
曲同陽快速回顧自己前半生,确信沒有與廬陽牽扯。
弟子:“正是,那姑娘看着遠道而來,衣服破破爛爛的,身上還有鞭傷。”
曲同陽更加疑惑,不知道自己怎麼和一個陌生姑娘有關系。
“多半是上門耍無賴的,轟走就是!”劉鈞對那名弟子道,“什麼人都能來清衡宗讨公道,宗門又不是衙門。”
曲同陽有些為難:“還是将人帶進來問話吧。”
劉鈞面上閃過一絲疑慮,上前勸阻:“此等小事,不必勞煩掌門和師尊費心,讓弟子帶她去衙門就是了。”
季聞意看着劉鈞的舉動,在心中冷哼一聲:【做賊心虛,料劉鈞也沒想到,那姑娘竟然能從廬陽義莊逃脫,還一路找到清衡宗來。】
【掌門對劉鈞太過信任,說不定真能被他糊弄過去。】
【事到如此,隻能指望狗屁師尊了。】
【不要放過這個劉鈞啊!】
沈淮夜唇角輕勾,就在掌門要點頭的時候,突然出聲:“慢着。”
“将人帶進來問話。”
劉鈞嘴唇動了動,礙于尊上威嚴,最終沒敢再說話。
季聞意長舒一口氣。
【還好還好,差點就把重要人證放走了。】
不多時,那女子被帶到議事廳堂上,衆人吓了一跳。
這女子渾身是血,衣衫破爛,身上數道血淋淋的鞭傷,皮開肉綻。一雙腳更是慘不忍睹,腳底水泡長了磨,磨了長,傷口觸目驚心。
女子太過凄慘,衆人不由看向掌門。
掌門一臉驚恐:“我不認識她,真不認識!”
衆人目光明晃晃的不信。
煉器長老陰陽怪氣:“誰知道你什麼時候背着嫂夫人在外頭拈花惹草。”
掌門:“冤枉啊!”
“咚”的一聲重響,女子往大殿上一跪。這一下跪得結結實實,衆人紛紛露出肉痛的神情。
掌門自覺很冤,忍不住問:“這位姑娘,你要找我讨什麼公道?”
女子跪在地上,語調悲肅:“民女薛芷,特來讨個公道,您的親家公劉鈞,殘害民女!”
“殘害民女,哦哦……嗯?親家公,不是我!”曲同陽一臉劫後餘生,下一秒就結巴了,“劉舵主殘害你?”
薛芷滿臉悲色:“正是!”
曲同陽下意識否決:“怎麼可能?”
劉鈞在薛芷出現在議事堂的那一刻眼神就陰沉下來,“一派胡言,你竟敢跑到清衡宗恩将仇報!”
他轉身對曲同陽說道:“曲兄,莫要被這女子花言巧語迷惑過去,這女子原是我夫人在廬陽救下的一孤女,帶回府中好生對待,幾乎如同親女兒一般。誰知她劣性不改,偷盜府内靈寶勾結外人買賣,其中就有曲兄當年送我的法器,叫我怎能容忍。”
“她不是我玄門衆人,我将這女子扭送官府,官府依律判處鞭刑,我便不再追究,誰想她竟然劣性不改,竟找到宗門毀我名聲。”
這番言論落在季聞意耳中,如同驚雷炸響:【太不要臉了!!!】
薛芷悲憤不已:“颠倒黑白的分明是你!”
沈淮夜鳳眸一轉,忽然擡手打斷二人:“既然你們各執一詞,不如另選裁決。”
曲同陽連忙問:“尊上,這是怎麼說?”
沈淮夜擡手一揮,一面鏡子出現在大堂上空:“最近新得了一個寶鏡,據說能斷是非,辨真言。不過這寶鏡靈力特殊,隻有金丹修為以上的人,才能聽見它說的話。不妨讓它來試試。”
季聞意沒想到還有這種東西,不愧是玄門大宗。
劉鈞幹笑兩聲:“老夫行得正坐得直,不怕區區一個鏡子。”
他倒是聽說過有人用法寶炸人真話诓騙錢财的事,恐怕這也是同樣的招數。還從沒有聽說過法器能判斷真假。
沈淮夜視線瞥了一眼門外露出的淡青色身影,不動聲色道:“這鏡子據說通曉天下事,不如讓它來答一下,昨晚掌門幹什麼了?”
季聞意沒想到沈淮夜還有這種法寶,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由自主在内心道:【掌門子時偷溜到廚房找吃食,被掌勺大師傅用勺子揍了。】
在場築基以上除了沈淮夜以外,隻有掌門,長老,舵主,他們聽見這道憑空響起的聲音時,都吓了一跳。
緊接着齊刷刷看向曲同陽。
曲同陽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梗着脖子:“老夫……老夫那是餓了!”
【那是因為掌門偷看香豔話本,被夫人發現了,不僅沒收了話本子,還罰一晚上不許吃飯。】
四位長老當中不知道是誰,忍不住憋出了笑聲。
曲同陽臉色漲紅,閉眼嚷嚷:“不就看個話本子,又沒有傷天害理!”
符咒長老摸着胡子笑得促狹:“沒想到這鏡子還真神通廣大。”
聲音被證實,在場的人都信了七七八八。
沈淮夜嘴角牽起一抹弧度,看向門外淡青色身影,這小奸細還沒有懷疑。他用術法設了禁制,改變聲線,讓議事堂舵主以上能聽見心聲的同時,弟子們卻聽不見。
他看向薛芷:“薛芷,你要讨什麼公道,當着寶鑒說出來吧。”
薛芷跪在地上,交代了事情經過,和此前季聞意的心聲如出一轍。薛芷本是廬陽地界一個沽酒商販的女兒,被劉鈞兒子當街看中,擄掠回家。劉鈞夫婦溺愛兒子,坐視不管,等到要與曲同陽攀親的時候,又怕紙包不住火,把薛芷關在劉家柴房打算生生餓死。
沒想到薛芷福大命大,竟然趁着守衛不備逃了出來。正準備獨自逃到鄰縣,卻在城門口被劉鈞抓住,關到義莊,與死人同屋。劉鈞前往清衡宗以前,吩咐手下斬草除根,好在天不絕人,被薛芷拼死跑了出來。
劉鈞臉色一變:“我發誓,絕無此事,我不過是個瘸子,一時同情她身世可憐,誰知道竟找來如此禍患,好人沒好報!依我看,直接扭送去衙門,省得她在此颠倒黑白。”
【說謊,颠倒黑白,衙門那邊恐怕都打點好了。】
一時間,衆人也有些分不清,誰說的是真話,誰說的是假話。
劉鈞盯着寶鑒:“這寶鑒信口開河,尊上還是莫要被騙了,不拿出證據,何以服衆?”
【證據?】季聞意一陣尋找,【唔,倒是有一個,不知道算不算得上。】
劉鈞的心髒提了起來,右手藏在袖中,慢慢握緊。
【當時劉鈞抓回薛芷,被薛芷咬傷了左臂,咬痕能對上。】
衆人紛紛看向劉鈞的左臂,煉器長老向來鐵面無私:“劉舵主,得罪了。”
誰知道,劉鈞卻一臉輕松:“我當是什麼,你看就是了。”
煉器長老撩起劉鈞的袖子,目光停留在他的左臂上,沉默了。
他放下袖子,對沈淮夜說道:“回禀尊上,劉鈞左手臂雖有一道疤痕,但已經看不出是怎麼傷的,說是齒痕,确實有些牽強。”
劉鈞笑了,還好他早有準備:“我說什麼來着,這寶鑒不足以取信,還是把人綁了見官。”
沈淮夜不由看向門外拿到淡青色身影,忍不住身體微微前傾,在心中催促,快說啊。
季聞意正在埋頭翻系統,既然咬痕一事行不通,說不定有其他的突破點,忽然,他注意到一點。
【等等,好像哪裡不對勁。】
季聞意眼睛一亮:【我知道了,是義莊!!!】
劉鈞剛放下的心瞬間又懸了起來。
衆人則是一頭霧水,這和義莊又有什麼關系,玄門中人和義莊打交道并不奇怪。
劉鈞試圖阻止,然而為時已晚,季聞意已經完全沉浸在義莊中,甚至發出驚呼:【原來如此!】
衆人心急。
怎麼就原來如此了?
義莊到底發現了什麼?
沈淮夜前傾的上身坐直了,還有閑心刮一刮茶沫。
【清衡宗長老每十年選一次,長老修為皆在化神以上,各地分舵主的修為也在元嬰以上,隻有劉鈞至今還未突破元嬰。】
【是啊,長老怎麼也得化神才行啊,金丹修為連悟性高一些的弟子都比不上,難以服衆。】
【按照劉鈞以往的修煉進度,十年能躍升元嬰就不錯了,化神可就難上加難了!】
聽到這裡,曲同陽露出愧疚之色,劉鈞之所以修為難以增進,都是他的過錯。
【當然,劉鈞會說,都是因為當年仙魔大戰留下的殘疾。】
曲同陽愧疚的表情一僵。
這話是什麼意思?
【每當這時,掌門就會送給他一大堆靈寶。】
正有此意的曲同陽渾身一僵,頭一次懷疑地看向劉鈞。
劉鈞硬着頭皮:“這鏡子一派胡言!”
季聞意:【破防了。】
【實際上他天賦奇差,當年靠走後門進的清衡宗,仙魔大戰根本沒有出力,眼見着要結束了上去救了一把掌門撈了個功勞,從此以後靠着對掌門莫須有的救命之恩潇灑了十年。】
【順便說一句,十年前他就是金丹修為,十年後還是金丹修為。這麼多年掌門給的天材地寶一點用都沒有。】
曲同陽目瞪口呆。
什麼叫莫須有的救命之恩?
難道……
四位長老朝曲同陽投去同情的神色,早說了劉鈞有點古怪,偏掌門被救命之恩蒙蔽,一句話都聽不進去。
其他舵主則扼腕歎息。
那麼多天材地寶,要是給了他們,早就突破了。
劉鈞卻連元嬰都未突破,簡直是暴殄天物。
【眼見三年後有一個長老名額,劉鈞急了。】
舵主們紛紛投來鄙夷之色,這些年,劉鈞不将他們放在眼裡,甚至還插手他們地盤食物,一直以來頗有微詞,隻是礙于掌門情面,沒有明面挑破,誰知道劉鈞竟然還惦記上長老的位置了?
劉鈞臉色漲紅:“胡說,之所以遲遲沒能突破,那是因為我有舊傷!心裡有疾,所以才難以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