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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這次,季聞意一共來過幽蘭照夜居三次,之前兩次都是跟着弟子們一塊進來,并未多加留意,這次跟着侍從前往沈淮夜的起居住所,才發現别有洞天。
幽蘭照夜居從外面看是一處不起眼的幽居。進入内部,才能看見亭台樓閣,假山流水,看似随意布置,又好像遵循某種規律。季聞意看不懂五行陣法,隻覺得進來以後身心舒朗,連呼吸都暢快許多。
最後到了一處幽靜小院,匾額上隻寫着“蘭室”二字,院内遍地蘭草,正應了匾額。
踏進院中,季聞意忍不住問道:“請問……師尊為何要我來?”
那侍從停下,轉身看向他:“你叫我蘭草即可,師尊自有師尊的道理,莫要多問。”
其實師尊隻說了句讓他挑個順眼的,并沒有說挑誰。
“也許……”蘭草上下看了他一眼,害羞淺笑,“是你身上很舒服吧。”
季聞意呆了一下,他很舒服……是什麼意思?
要不是蘭草神情過于真誠,簡直像是調戲。
蘭草疑惑:“你不知道嗎?你很涼快。”
季聞意不明所以:“涼快?”
是因為他的極陰體質嗎?
蘭草将季聞意引入外間,蘭室内靜悄悄的,就連季聞意都察覺到不同尋常。他想起來,沈淮夜在仙魔大戰時受傷,此後便頻頻發作,發作起來頭痛欲裂,拖久了,便容易走火入魔。
怪不得院子裡一絲聲息也無。
蘭草低聲道:“你進去以後,給尊上按頭即可,以往這些都是大師兄做的,眼下大師兄外出未歸,所以才找了你來。”
季聞意訝然,脫口而出:“為什麼……”
為什麼你不去啊?
季聞意原想這麼問,還未等問出口,剛才還站在眼前的侍從已經化作一縷流光落到院子中的蘭草裡。
速度之快,好像生怕他問完一樣。
季聞意目瞪口呆,原來蘭草不是人。
【跑得這麼快,好像有洪水猛獸,更吓人了。】
滿室燈火通明,卻一絲聲音也無。季聞意親眼目睹大變活人,不,是大變活草,禁不住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硬着頭皮走進疑點重重的内間。
【總感覺沒這麼簡單。】
“……師尊?”
内間裡安靜得可怕,入内正對着一扇屏風。屏風精美異常,看着就價值不菲。上面繡着竹林,竹林下卧着一頭猛獸,那猛獸像一頭白虎,體型龐大而兇悍,背上生着很長的翅膀,猛獸的眼睛慵懶半眯着,好像在打盹。
季聞意走過時,眼前一晃,恍然間好似看見一雙兇狠震懾的眼睛,耳邊傳來鳴嘯,再定睛一看,那怪模怪樣的老虎仍舊眯眼垂頭。
【吓死我了。】季聞意拍了拍心髒。
【剛才居然幻聽了,這怪老虎好像真的一樣。】
季聞意連在心裡念了兩聲“子不語怪力亂神”,像要給自己打氣一般,鼓足勇氣瞪了怪老虎一眼,這才穿過屏風,進了内間。
窗戶大敞着,外面陣陣蘭香透過涼風吹進來,滿室清幽。
窗邊軟榻上躺着一個人,赤足,散發,雪白衣襟微微敞開,露出白皙精緻的鎖骨和一小片胸膛,無端惹人遐想。男人披散的頭發還濕潤着,臉頰染上不正常的酡紅,寒潭般的銳利眼眸此刻安靜地阖上,沖淡了銳氣,卻更顯得俊美妖異,令人不敢直視。
季聞意下意識放緩了呼吸,視線在内間逡巡,瞧見楠木架上挂着一條薄毯,頓時眼睛一亮。快走幾步取下薄毯,又走到軟榻前,将沈淮夜從腳後跟到下巴颏,蓋了個嚴嚴實實。
沈淮夜灼痛的指尖一動,從頭痛欲裂中醒來,覺得身上熱得透不過氣來。
烏黑鳳眸緩慢睜開,垂眼一看,就看見季聞意正将薄毯拉到他下巴處。
好似嫌不夠一樣,還往兩邊掖了掖。
沈淮夜眼眸兇厲,緩緩升起疑問。
季聞意見沈淮夜醒了,語重心長:“師尊,春寒料峭,風寒侵體,您發燒了。”
沈淮夜忍着頭痛,按捺着僅存的耐心:“沒有。”
說着,就要把薄毯扯走,被季聞意一把按住。
季聞意語氣認真:“男孩子,要保護好自己。”
季聞意對沈淮夜這種行為感到頭痛,不禁暗暗吐槽:
【引狼入室就罷了,還無知無覺。】
【雖然徒弟各個不守男德,但師尊你這樣真的很危險。】
沈淮夜臉色一黑,到底在罵誰不守男德?
“怎麼是你?”沈淮夜臉色很難看,毯子把清冷仙尊裹得像具幹屍,非常沒有面子。
季聞意也有些摸不着頭腦,于是将蘭草來找他的經過說了一遍。
沈淮夜聽明白了。
蘭草大概是禀了掌門,要挑一名弟子來蘭室侍候,但他并不知道挑誰,憑借花草喜陰的本能挑中了季聞意。
隻是沈淮夜也沒想到,蘭草誤打誤撞地竟然挑中了奸細。
不過也好,正合他意。
沈淮夜忍着渾身灼痛,耐心幾欲告罄,眼眸寒氣森森地看着季聞意。
将小奸細放在眼皮子底下,給予可乘之機,不怕他不露出馬腳。
更何況,是季聞意自己撞到眼前的。
季聞意還不知道自己被沈淮夜盯上了,正憂心忡忡地看着不經意間滑下的毯子,很想把沈淮夜從頭到腳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