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程夕從睡夢中驚醒,頭痛如裂,像有人在腦子裡敲鼓。
喉嚨幹澀刺痛,吞咽時如同在吞砂紙。
她伸手摸了摸額頭,燙得讓她瞬間清醒。她立刻從床頭櫃的抽屜裡摸出體溫槍,對着自己額頭biu了一下,液晶電子屏上顯示着冰冷的38.9℃将她确診。
昨夜的冷風和單薄的衣着在她腦海閃過,她萬萬沒想到自己這麼脆弱。
擔心牽動起肺部的舊疾,她掙紮着爬起床,裹上厚外套,戴上口罩,盯着挂在門口衣架上的那條圍巾想了半天,最後還是将外套上的帽子直接扣在頭上,步履虛浮地出了門,直奔醫院。
問診室裡,醫生給她又量了一次體溫後,簡單問了兩句便給她開了打針的單子。
護士将她帶到輸液區,她獨自坐在一張靠窗的塑料椅上。
椅子冰冷堅硬,貼着她的後背,讓她微微縮了縮身子。
在等待護士的時間裡,她掏出手機給自己的就診單拍了張照,點開朋友圈,配文:還是被倒春寒給幹倒了。
随後她自嘲地笑了笑,點擊發送。
沒過多久,護士便端着治療盤走了過來,熟練地為她紮好針。
冰涼的藥水通過透明的輸液管緩緩流入她的靜脈,帶來一絲刺痛和涼意。
她閉上眼睛,感受着藥液在體内擴散,頭痛和疲憊稍有緩解,但胸口依舊沉重,仿佛壓着一塊石頭。
就在這時,智能手表震動起來。她低頭一看,是蘇棠的來電。
程夕深吸一口氣,接通了電話。
“喂,阿夕,你怎麼樣了?在醫院嗎?”蘇棠的聲音透着關切。
程夕擠出一個虛弱的笑容,盡量讓語氣輕松:“嗯,剛開始輸液。昨晚吹了風,着涼了,沒什麼大事。”
“你一個人?我過來陪你吧!”蘇棠急切地說。
“不用了,棠棠。”程夕連忙拒絕,“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你還知道你不是小孩子了?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要注意身體,你就是不聽!哪個醫院?定位發我,我現在就過去。”蘇棠語氣有些急。
程夕有點慫,但還是堅持道:“真的不用,輸完液我就回家休息。你别擔心,有事我肯定給你打電話。”
蘇棠沉默了一會兒,無奈地歎氣:“好吧,那你好好照顧自己,别逞強,有事兒一定給我打電話!”
“放心吧,愛你愛你。”程夕輕聲說完,挂斷了電話。她盯着手機屏幕,心中湧起一股暖意,但她實在是不想麻煩蘇棠。
她知道最近對方因為秦葉的事情已經有夠頭疼了,難得的假期,她不想過多打擾。
環顧四周,輸液區裡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咳嗽聲,空氣中彌漫着消毒水的刺鼻氣味。
旁邊的座位上坐着一位抱着孩子的年輕媽媽,小孩的哭聲斷斷續續;不遠處,一位老人正閉目養神,手背上的針頭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顫動。
護士們腳步匆匆,忙着更換藥瓶、檢查輸液進度,牆上的時鐘滴答作響,時間仿佛被拉得很長。
輸液的時間裡,她原本想掏出手機看看資訊,但頭昏腦漲讓她沒辦法集中注意力。
她隻能靠在椅子上擡頭望着天花闆胡思亂想,任憑思緒在腦袋裡四處打轉。
她想到那條圍巾,回去得消毒了以後再還回去才行。
想到她跟小艾說寄到公司去的東西,得去買個禮盒包裝起來再送出去。
可是怎麼送呢?好像沒有什麼送禮物的理由。
女神節都剛過,最近的節日是清明了。
直接送?好像也不是不行。畢竟人家還送了她茶葉呢,雖然隻是順便帶走的。
但是但是,還有那個瓷杯呢,那一看就是自己的風格,雖然人家也沒送給她。
真麻煩,怎麼送個禮物都這麼麻煩。
也不知道對方能不能接受這種突如其來的禮物,會不會覺得太突兀了?會不會覺得她别有用心?
别有用心...嗎?
她突然想到對方那張清冷的臉,會時不時說出兩句讓她面紅耳赤的話。
少有幾次直接叫她名字的時候,卻又總是嘴角微揚,連帶着面色都變得柔和起來。
但是應該隻是她的錯覺而已,她的名字又不是什麼魔法咒語。
想到這裡她覺得有些好笑,發燒果然降智。
時間漸漸流逝,不知過了多久。護士走過來給她拔針,手背上的刺痛讓她不得不收回思緒。
她按住自己手上的針眼,再次進入了放空狀态。
等到冷氣從地面升起,她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感覺差不多了。于是松開了手,起身緊了緊外套,前往取藥處去拿醫生開的藥。
目光無意掃過人群,瞥見一個熟悉身影,她都覺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陸知微站在藥房窗口,手持處方單,眉心微蹙,正低頭确認藥名。
程夕猶豫一瞬,沙啞着嗓子喊:“陸老師!”聲音不大,卻帶着一絲掩不住的欣喜。
陸知微聞聲回頭,見到她時,眼底閃過一絲意外:“程總,你怎麼在這兒?”
她的語氣平靜,目光卻在對方蒼白的臉上停留片刻。
“發燒了,來打針。”程夕努力擠出笑容,聲音虛弱卻不失熱情,“你呢?”
“家裡老人常年患有心髒病,我每個月這個時候都要來醫院取藥。”陸知微輕聲道,目光掃過程夕顫抖的手和緊抿的唇,眉頭微皺,“燒得厲害?”
“發燒嘛,總不是38、9度。”程夕佯裝輕松地回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