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博樂深吸了一口煙,說一個字往沈勘臉上瞄三回,一句話愣是說了半天,“他說,你......你有那個什麼......躁郁症?那小子張口就來......怎麼可能呢?”
“他說得沒錯。”沈勘挑了挑眉,把煙撚滅在陽台上,拍了拍手進屋。
千裡馬夾着煙愣了一會兒,看着他的背影驚道,“真的啊?”
似乎還想再問些什麼,宿舍的門忽然被打開,明晃晃的手電照在須博樂臉上。
泡面頭的宿管大媽一手舉着手電,一手端着記錄本,退到門口看了眼門牌号,“又一個抽煙的,哪個床的?叫什麼?”
“诶沒抽沒抽!張姐!通融一下!”須博樂急了,扔了煙蒂跑到門口和宿管交涉,“沈勘?幫我作證!”
“哦,”沈勘往門口看了一眼,刺眼的鎂光燈讓他很快移開了視線,“抽的利群。”
“诶沒錯沒錯,”千裡馬嘴比腦子快,附和完才發現不對,“不是,真沒抽!”
鐵面無私的張姐記完名字,又去查下一個宿舍了,須博樂高一第一個學期喜提兩張封神榜。
“下次說清楚點,是作僞證。”沈勘笑了笑。
“操,”千裡馬氣極了罵了一句,“死坑貨。”
沈勘面上不見愠色,問他,“還抽不?”
“抽。”千裡馬不假思索,索性破罐子破摔,“剛吸兩口就掐了,不抽都對不起‘封神英雄’的名頭。”
沈勘把一整盒煙和打火機遞給他,指了指陽台的方向,“去外邊抽,我上床給你望風。”
千裡馬爽快地接過,陽台門留了條小縫兒,路燈和寒風絲絲縷縷地透進來。沈勘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盯着天花闆發呆歎氣。
在看不見的地方,好脾氣的盛郁會為了給他出頭而得罪人,會偷偷往他桌子裡塞護目鏡,小心翼翼地賠罪。即便沈勘再怎麼鑽着牛角尖兒不放,這個時候心裡也稍稍有些動容。
換句話說,他或許在意的并不是盛郁的性取向,生氣的點大概也隻是因為盛郁對自己有所保留,嘴上說的“信任”在實際生活中卻沒有做到,這讓沈勘很窩火。
可事實上,他自己同樣對盛郁有所保留,躁郁症雖不是沈勘刻意隐瞞,但也是盛郁在别人口中得知的。在這場“信任危機”中,二者沒有本質區别。
沈勘慣于把和盛郁的相處視為“對抗路”,這一次的拉扯自然也不例外。
一夜未眠,沈少爺決定坦誠破冰,以此換取逐個攻破高地的主動權。
這學期的最後一天,沈勘很早到了教室,等了一會兒盛郁才來。
走讀生的包裡裝着各式各樣的早飯,盛郁一把書包放下,須博樂幾乎是聞着味兒就來了。
“樓下貼了新的白榜,”盛郁一路走上來剛好看見刷新過的“封神榜”,403的加粗黑體字尤為矚目,“又犯事兒了?”
千裡馬翻了個白眼,撇撇嘴說,“是啊,被沈勘坑死了。”
聽他這麼說,盛郁忽的松了口氣,這個微表情被千裡馬盡收眼底。
“怎麼?聽到是我,你放心了?”千裡馬瞄了一眼沈勘,沒好氣地對盛郁說,“都是哥們兒,這麼厚此薄彼太不夠意思了。”
說這話的時候,須博樂就站在他的課桌旁,盛郁覺得沈勘應該是聽到了的,于是背對着他,很蒼白地否認說,“沒有。”
說完,盛郁從包裡拿出給須博樂帶的早飯。
“天爺!煎餅果子!”千裡馬拎着早飯麻溜地到教室外面去吃了,“夠意思,兄弟!”
沒了須博樂充當氣氛組,後排就盛郁和沈勘倆人,空氣又驟然冷了下來。
沈勘籌劃了一晚上的“攻破高地”,到現在沒有一點兒用武之地。他現在盡全力能做的,大概隻有像看晨報的老大爺那樣,用書擋着臉,掀開眼皮用餘光偷摸打量盛郁的小動作。
紫微星抱着書包,紫微星在書包裡摸索,紫微星書包裡傳來塑料袋摩擦的聲音......
在沈勘終于忍不住想找茬叫紫微星小點兒聲時,那個套着塑料袋的煎餅果子躺在他的左手邊。
“聖誕老人說,”盛郁低着頭給自己找補,卻仍舊延用了上一個拙劣的借口,“他喜歡有禮貌的小孩。”
沈勘沒忍住,“噗嗤”笑了一聲,拿起聖誕老人買的煎餅果子咬了一口。
有點甜。也許是......加了兩份肉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