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簾在晨風中泛起漣漪,将日光篩成細碎的金箔。
有希子懶洋洋地躺在病床上,鼻尖萦繞着莎朗親手熬煮的當歸雞湯香氣。
莎朗将“靜養”二字執行得近乎苛刻。
沒收手機、限制每日散步範圍、規定一日三餐、甚至連晨起梳妝都要親自監督。
但她在有希子的消遣項目上格外寬容。
珍藏版黑膠唱片機裡流轉着古典樂,案頭擺着未拆封的絕版小說全集,連投影幕布都降到了最适觀影的高度。
某一瞬間,有希子都感覺莎朗在将她當大型真人芭比娃娃在養。
若不是肩胛骨是不是傳來的陣痛,有希子感覺自己仿若度假。
不過,這般神仙日子隻持續到第四日午後。
“叮——”
刺耳的座機鈴讓有希子一驚。
“喂?”有希子剛開口,聽筒裡炸開的男聲震得她耳膜發疼。
是有希子演替身那部戲的副導演。
也不知他是從哪裡得知病房裡的座機号碼的。
“藤峰有希子!”
“你以為劇組是你家開的?替身演員就能随便曠工四天?整個武打戲進度全卡在你一個人身上!”
副導演的聲音裹着煙腔,難聽得像鴨子張嘴說話。
有希子都沒有反應過來,就得到男人的劈頭蓋臉一頓罵。
對方顯然攢足了火氣,唾沫星子似乎要順着電波噴薄而出。
“不想幹趁早滾蛋,後面排着隊等……”
“不好意思,我家有希子本來就不準備繼續演這部電影了。”清冷的女聲突然插入。
“哈?搞清楚自己的定位吧小姐!”副導演的怒吼穿透聽筒。
“她除了當替身還能幹什麼?”
莎朗突然抽走有希子手裡的聽筒,語調驟然轉冷。
“從即刻起,藤峰有希子正式退出劇組。違約金請找法務部洽談,我的團隊十分鐘後會發送解約函。”
“你算老幾?”對面顯然沒料到有希子旁邊有人,“讓那丫頭親自……”
“我是她的經紀人。”莎朗纖長的手指纏繞着電話線,“先生,需要我念出您上周在拉斯維加斯簽的單據編号嗎?或者貴司制片人背着妻子抵押房産的事?”
電話那頭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
有希子側過身,看莎朗倚着床頭櫃遊刃有餘地周旋。
“最後忠告。”莎朗擡高了幾分聲音,“下次再辱罵我的藝人,我會讓好萊塢所有娛樂周刊都知道您‘指導’女演員的特别方式。”
挂斷瞬間,老式座機發出清脆的響聲。
“其實……違約金可能很高。”有希子不好意思地開口。
“比起你從六米高空摔下來。”莎朗忽然俯身,發梢垂落在繃帶邊緣,“有些代價,我付得起。”
有希子望着近在咫尺的水綠色瞳孔,忽然覺得右肩的傷處開始發燙。
或許莎朗替她換藥時,把加州陽光也一并縫進了傷口。
消毒水氣息突然變得稀薄,對方睫毛在眼睑投下的陰影仿佛能遮住整間病房。
有希子突然意識到自己屏息太久,臉頰溫度快要燒起來了。
她猛地往後縮去,後腦勺“咚”地撞上床頭。
“當心點,”莎朗伸手小心地護着她的腦袋,“腦震蕩可不在保險範圍内。”
有希子盯着對方那截雪白小臂上跳躍的光斑,喉結滾動兩下。
她突然聽見自己說話,磕磕絆絆的,卻試圖轉移莎朗的注意力。
“莎朗是準備當我經紀人嗎?……不對……莎朗現在最應該做的是回擊網上那些黑料。”
“我的身價很貴。”莎朗笑眯眯地說道,“你可付不起。”
有希子理解莎朗的話,畢竟人家說的是事實。
作為影後,即使是如今全網黑的影後,莎朗的出場費仍高得離譜。
要是在有希子付解約費之間,她勉強還能負擔得起。
但此時的她身無分文。
更何況,讓莎朗當她的經紀人可是癡人說夢。
有希子努力忽略心裡那份空落落。
“有希子是失望了嗎?”莎朗用食指卷起少女耳邊碎發。
有希子睫毛輕顫,“沒有呀。莎朗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應對黑料要花費的心思會很多……”
“确實,讓我屈尊降貴去當一個小演員的經紀人有點不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