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除了漆黑冷清的宮道,什麼都沒有。
“殿下這是什麼意思?”
一道幽幽的嗓音将喬璨的視線拉回。
不知何時,江昀已經恢複了那副陰恻恻的表情。
喬璨想起自己的正事,“我是來給總管大人賠不是的。”
她咬了咬唇瓣,斟酌着繼續道:“今日我一時氣急,出言不遜,辱罵了總管大人,事後想來,十分悔恨,故特在此等候大人,想親自同您賠禮道歉。還……還請總管大人不要怪罪。”
話音剛落,江昀好像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嗤嗤笑了起來。
“殿下給一個奴才道歉,真是稀奇。”
他連笑聲也是陰恻恻的,散在空寂的宮道裡,像某種鬼怪的竊竊私語。
喬璨背後汗毛當即豎了起來,還是硬着頭皮道:“有錯就要道歉,同身份無關。”
“呵呵,是嗎?殿下白日可不是這樣說的。”
喬璨心虛目移,江昀卻不肯放過,他緩緩俯身,黑漆漆的眸直勾勾盯着喬璨的眼睛。
直到喬璨往後退了一步,他才直起身,眉梢微挑。
“殿下不會是怕奴才報複吧。”
沒料到他會如此直白,喬璨喉頭一梗,
“我……”
“好了,不要裝出那副可憐巴巴眼神看着奴才,這樣才适合您,不是嗎?”
仿佛要給喬璨演示一般,他臉上的笑驟然掉了下來。
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直達天靈蓋,喬璨整個人被凍在原地。
等回過神的時候,面前已經沒有江昀的身影了,隻剩下霖娘擔憂地拉着她的手。
“殿下,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江總管剛剛說了什麼?”
喬璨扯了扯嘴角,随意地搓搓臉,抱緊霖娘的胳膊,“沒事,他說不怪罪于我,剛剛叮囑我下次不要那麼魯莽行事。”
聞言,霖娘舒口氣,可心裡隐隐有些不踏實。
剛剛她在暗處,看着江昀的臉色很差勁,不太像是說的這個……
想來應當是燭火太暗,看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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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出了宮,自街道一路直行。片刻,在一座府邸前停下。
一雙手撩開車簾。
馬夫忙取來馬凳,還沒來得及放下,那人已經先一步下了馬車。
“不成事的東西。”
李管事剜了那馬夫一眼,提着燈籠小跑着追上那道背影。
“大人,浴湯已經備好了,廚房也備了菜,昨日尚書府送來了幾味熏香,都是您喜歡的味道,奴才給您收到庫房了。還有王氏……嘭!”
一聲巨響。
看着面前緊閉的門闆,李管事後知後覺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緩緩舒口氣。
這口氣才舒到一半,下一秒,屋内傳來叮鈴哐當砸東西的聲響。
江昀一把撫開桌案的書冊,紙張仿佛被注入生命,頃刻間散了滿地。
硯台随之滾落,在滿地雪白上緩緩淌出一道道蜿蜒的痕,拽着他墜入那個濕冷的夜裡。
清苦的草藥味,潰爛發膿的傷口和一言不發的少女。
“要給霖娘報仇,你會幫我的,對吧。”
“江昀,我好痛……你去殺了趙喆,好不好?”
憑什麼他昏庸無道坐高堂,我娘卻隻能背着罵名困在一方薄棺中!他也該死!”
那雙眼睛越來越冷,刀越來越快。
記憶的最後時刻,是一把匕首刺進胸膛。
她眼神殘忍而冰冷,“一個閹人還幻想着情愛,愚蠢地令人發笑。江昀,你的價值到此為止了……”
扣着桌案的手死死收緊,那雙墨色的眸,猩紅帶淚,卻是笑着的。
呵呵,好一個過河拆橋,卸磨殺驢。
不過喬璨,你大抵是沒想到老天開眼,給了我再次選擇的機會。
江昀含住手指的齒痕處,微微發抖。
我不會殺你,那太便宜你了!
我要慢慢折磨你,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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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切!”
伴随着一聲響亮的噴嚏,好不容易蒙出的零星困意又散去了。
喬璨裹緊身上的被子,惆怅地長歎一口氣。
雖然她去之前已經做了心理準備,但是真當江昀說出那番話的時候,她的心還是涼了半截。
所以,接下來的劇情是不是就是他要找人來弄自己了?
腦子裡不可控地冒出一些恐懼畫面,喬璨趕緊甩掉。
不行不行!一定有辦法!
這些太監看中利益,如果她準備點貴重禮物呢?什麼珠寶玉石、绫羅綢緞。
喬璨眼睛一亮,從床上彈坐起來。下一秒,又喪氣地栽在枕頭上。
每個月炭都被克扣,更不要說月俸了。她根本沒那麼多錢。
喬璨絕望地癱在床上,餘光無意間掃過桌子上各式各樣的手工小玩意兒,突然計上心來。
翌日,喬璨怒斥一錢,超不經意地從一個小太監口中套出江昀的老家——松陽。
“這松陽,可有什麼特色美食或者小玩意兒?”
小太監皺眉思索了一陣,“松陽地方小,人窮得讨生活都難,如果非要說特色的話,倒是有一個吱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