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璨跪在殿中,借着面前漆亮的地闆反光,偷偷打量着周後的表情。
她對這一通馬屁果然很受用,神情緩和了許多。
“呵,伶牙俐齒。你就不怕本宮殺了你?”
喬璨擡眸,“娘娘不會,至少為了明允,暫時不會。”
“我說這些并不是要威脅娘娘,恰恰相反,我是有求于您。我不想做什麼公主,也不喜歡爾虞我詐的生活,我隻想要自由。求娘娘能讓我出宮,我會帶着這個秘密離開京城,一輩子都不回來。”
周後終于正式看向跪在地上的人。
她很瘦,跪在那裡的時候衣背繃出凸起的痕,身上的衣袖有些短了,露出一截冷白而細的腕子,但眼睛卻明湛湛的,像田野裡随處可見的一年蓬,風一吹,就飛速蔓延了滿坡。
周後突然想到那一年得知要入宮時,雨夜裡逃跑的自己。
良久,她道:“好,本宮可以答應你。”
喬璨懸着的心終于落下,她強忍住内心雀躍,正要跪謝,卻又聽見周後說:“不過,不是現在。”
“我朝曆來沒有皇室血脈私放出宮的先例,你雖未入族譜,也無封号,陛下和朝臣那邊也不會同意的。”
剛剛松的那口氣又提了上來。
喬璨僵住,“那該怎麼辦?”
“等表哥平了允州的戰亂,回宮受封賞時,本宮讓他替你求一道出宮的聖旨。不過最快怕是也要一年了。”
十幾年都過去了,也不差這一年。
喬璨躬身叩拜,“多謝皇後娘娘!”
“這一年時間,也姑且算是本宮對你的考驗。”周後眼神看向一旁的景月,“去取本宮的燼心丸來。”
景月領命,不多時拿着一個小匣子走過來,在周後的示意下,她将小匣子遞給喬璨。
喬璨猶豫了一下,接過打開。
盒中靜靜躺着一粒赤色藥丸。
“這是燼心丸,發作時若烈火焚心,若不及時服用解藥,不出半個時辰就肝腸寸斷而死。為了防止變數,這藥你得服下,以後每七天便來這裡拿解藥。”
喬璨絲毫沒有猶豫,拿起藥丸咽下。
周後挑眉笑了,“一年上百天,意味着本宮有無數次反悔的機會,而你一次都沒有了,你就不怕嗎?”
喬璨點點頭,又搖搖頭,“今日我來,本就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決心,多謝皇後娘娘願意給我這次機會。”
“倒是有魄力。行了,本宮乏了,下去吧。”
上面的人揮了揮手,喬璨了然,行禮後乖乖退了出去。
……
從未央宮往回走的路上,喬璨恰好碰到着急忙慌的小袖子。
看到她,小袖子眼睛一亮:“奴才正要找您呢!”
喬璨不解,“找我做什麼?”
小袖子無措地搓搓手,“幹爹被聖上降了官職,還禁足一個月。”
怪不得這麼多天都沒見着他人。
“皇上為什麼罰他?”
崴了腳都要把他召回去辦梅宴,應該很器重才對啊。
又降職又禁足,這是犯了什麼滔天大錯。
一說到這,小袖子臉就皺得更狠了。他拽着喬璨的袖子把她拉到角落,壓低聲音說:“殿下有所不知,那日梅園出事的時候,幹爹是離陛下最近的人,刺客過來的時候他竟然跑下去了,最後還是楊總管護的陛下。這也是我後面聽那日别的姑姑說的。因為這個事兒,陛下動了很大的怒氣。”
“那确實挺可憐的。”
話是這麼說,喬璨的嘴角卻瘋狂上揚。
腦子裡控制不住冒出江昀牙都咬碎卻不得不跪謝領旨的憋屈畫面。
“殿……殿下,您笑什麼?”
喬璨如夢初醒,忙收起笑,“啊,就是想到了一些高興的事。你剛剛說什麼?”
小袖子愣愣點頭,繼續道:“本來奴才不想麻煩您,但是實在沒辦法了。這次楊總管護駕有功,得了上次,他卻被罰了,依着幹爹的脾性定然心灰意冷,尋死覓活。”
喬璨在腦子裡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嘴角抽了抽,“尋死覓活,你确定?”
感覺江昀更可能會陰暗記仇,偷偷在背後使絆子。
“這都不重要,總之奴想求您去看看幹爹,寬慰他一番。”
“什麼?”
寬慰他?
喬璨懵了一下,看向小袖子,發覺他竟然頗為認真,完全不像在開玩笑。
小袖子将袖子裡的令牌塞到喬璨的手裡,“這是出宮令牌,您拿着。”
一聽到出宮兩個字,喬璨愣住了。趕緊拿起手中的東西仔細端詳。
“你哪來的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