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璨拖着一身疲憊回宮時,果然碰見小袖子眼眶通紅地站在雲霧宮門口,一旁的霖娘正在安慰他。
霖娘不喜她與江昀的人接觸,如果是平時瞧見這一幕,她必然沖上去解釋,然而現在實在沒力氣了。
看到喬璨,小袖子幾乎是飛撲過來,“殿下,太醫蜀所說是真的嗎?”
她皺着眉,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隻拍拍他的肩。
小袖子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喬璨,随後哭着跑遠。
霖娘歎口氣,走過來。
她今日下值回來便不見喬璨人影,傍晚的時候,江昀手下那個小太監便來了。這會兒又看着喬璨魂不守舍的樣子,霖娘心裡也隐約猜到了幾分。
雖然不喜此人,但畢竟是條人命,而且與喬璨能成為朋友,那孩子應該也不是什麼十惡不赦之人,霖娘多多少少還是也有些同情。
她伸手拍了拍喬璨的背:“人各有命,生死無常,人這一輩子都在不斷經曆離别,殿下已經做得很好了,如果實在難過便哭出來吧。”
喬璨疲憊地搖搖頭,仰頭看天。
難過倒還好,現在備受折磨的是她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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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露出現在雲霧宮時,銅壺滴漏的水線剛好淹過醜時五刻。
喬璨輾轉反側間,撇見窗外立着一道濕淋淋的人影,差點沒吓昏過去。還是金露喊了一聲,她才認出。
“你怎麼弄成這副樣子?”
喬璨示意她進屋,要跑去給她拿幹衣服,被金露阻止。
“不用,反正等會兒還是這樣。我來是給你說一聲那藥确實沒毒。”
喬璨接過她遞來的封蠟小竹管,擦去表面水漬,取出字條,展開看了一眼。
“宮裡的太醫不是都挺厲害的嗎?不然你拿藥去讓他們看看?說不定有人知道。”
“不行。”喬璨神色微凝,“那太可疑了。”
她極可能會被懷疑是和刺客有勾結。
不過金風在字條上說這藥是早些年偶然在一本醫書上所學。
“這樣,我去藏書閣看看吧。”
夜晚藏書閣已經閉門,兩個人避着守衛從二樓翻窗進去。
怕引來人,兩人沒有點燈。所幸今日朗月高懸,借着月光,喬璨開始一本本翻找起來。
空寂的藏書閣中,隻剩下二人翻書的聲音。
時間如無聲流水,不知過了多久,隻知道窗外明月掉到樹梢時,喬璨終于停止了麻木翻書的動作。
“找到了!”
金露打了個哈欠,忙放下手中的書跑了過來。
“怎麼說?”
“此藥确實無毒,不過吸入後兩個時辰内,如果同時食用杏仁和參湯,便會催發毒性,使人吐血不止,陷入昏迷,不過隻需松針煮水送服,便可解毒。”
金露托腮沉吟:“我哥服藥後習慣空腹兩個時辰,我雖不忌這些,但不喜杏仁,怪不得。”
喬璨合書起身,“事不宜遲,我們先去江府吧。”
“你确定嗎?”
捕捉到金露欲言又止的表情,喬璨愣了一下,試探性問:“是不是太為難你了?”
畢竟金露和江昀不是同一陣營,卻為了她幫忙到現在。再讓金露帶自己出去,好像确實有點不合适。
“你之前都窮成那個樣子了還給我飯吃,并且送我出宮,你開口我自然是要幫的。”
金露擔憂的看向喬璨:“我主要是怕為難你。”
喬璨:?
一炷香後,站在一條結冰的河前,喬璨終于明白了她那句“反正都那樣”和“怕為難你”是什麼意思。
“你也知道,現在宮裡守衛還未撤下,隻能劍走偏鋒了。不過這一條河不算深,也就到胸口下,咬牙走一小會兒就能到對岸街上。而且一路上也沒人,我來的時候就從那兒走的。”
順着金露手指的方向,果然看見河裡一趟七零八落的碎冰。
光是站這已經凍得臉疼,根本不敢想下去之後有多冷。
喬璨卷起褲腿,緩緩下了水。
冰冷的河水如細密銀針刺入骨髓,雙腿傳來劇痛,喬璨龇牙咧嘴繼續往前走。
看着她過于猙獰的表情,金露嘴角微抽:“有這麼冷嗎?”
“不知道。”喬璨吃力地撥開面前浮冰:“反正現在有點想往他藥裡投砒霜。”
到了對岸,兩人并沒有立刻江府,反而先找了家小藥鋪。
倆人身上挂着冰淩,水鬼似站在門口,給開門的郎中吓了一跳。
喬璨信口胡謅,說是天黑路滑沒看清,掉河裡了,郎中信以為真。
喬璨讓他煮了一碗松針水,裝入水囊帶走,走的時候看見鋪子角落裡的迷香,也順便買了一把。
随後二人直奔江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