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些日子下來，她已漸漸習慣這種氛圍了。

秦翊翻過一頁紙，仍沒看她：“還有事嗎？”

“……沒有了。”徐南歆臉上隐現一絲失落，緩緩起身，“那歆兒先告辭了。”

一如既往地，她在這裡待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又回去了。

徐南歆神思不屬地走着，歎了口氣。

冬日走在寒風裡，她渾身冷得難受。在燦爛金陽下行走片刻，周身才暖和起來。

罷了，這才剛開始，她怎能幻想一步登天，就取得九五之尊的信任呢。

慢慢來吧，總會有見到曙光之日。

迎着冬日暖陽，她複又揚起笑，腳步輕快些許。

從前，她在冷宮也曾給許多宮人送過吃食。

食材不算貴重，但勝在清新可口。縱使有些兇巴巴的宮人，起初不甚搭理她，久而久之，還是軟和了态度。

然後，她的日子就會好過一些。

前幾日，她也給明珞公主送吃食。明珞公主用過後，贊不絕口，所以她才有勇氣，敢拿同樣的吃食，呈給皇兄。

不管如何，皇兄也接過她的點心了，時日漸長，總能和他親近一點吧？

想到這裡，徐南歆臉上逐漸浮現出一抹淺笑。金晖之下，少女明眸皓齒，恬靜動人。

回到梅韻閣，她迎面撞上金露。

金露卻是一副焦頭爛額的模樣。

見到徐南歆過來，她仿佛見到了救星一般，直拉住她。

“公主，不好了！”

“怎麼了？”徐南歆扶住她，溫聲勸道，“不要急，慢慢說。”

金露急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奴婢罪該萬死，方才公主端走的食盒裡……奴婢忘拿出了樣東西……”

她泣不成聲，身形顫抖，幾乎快要跪下。

徐南歆心裡一緊，顫聲道：“什麼東西？”

金露臉色灰敗：“就是……昨夜的空盤子，還放在下面那層。”

食盒有兩層，為一整套。徐南歆送的點心不多，一般就放在上面那層，底層是空的。

點心是徐南歆親手做的，但她不會擺宮廷那種精緻的裝盤方式。所以每次徐南歆做好了，便由金露擺好，裝進食盒。

想必，昨夜金露用過食盒，便忘記拿出空盤子了。

這本不算大事。

可這東西，是呈給皇上的，一絲一毫都不容出錯。她多給幾個空盤子，算什麼意思呢。

那便是大事了。

“不要緊……”徐南歆心裡也七上八下的，但她還是先安慰金露，“皇兄寬宏大量，應該不會計較的。”

“我、我去取回來，再賠禮道歉，應該就沒事了。”

徐南歆勉強擠出一個笑，裝作雲淡風輕的模樣。

可身子忙不疊就跑了過去。

得快點！萬一，皇兄還沒來得及打開食盒呢？她心裡燃起希望，拼盡全力邁步，奔馳在宮道上。

“公主？”殿門外郭沛看見她，很是吃驚，“您怎麼回來了？”

“呼呼……”徐南歆拍着胸脯，大口喘氣，已然累極，“……皇兄可還在？”

說話間，她的嗓子湧上一股血腥味。

“在……”郭沛還未說完，她就闖了進去。

步入殿中，方才拿着她食盒的太監已然不見蹤影。皇兄已經用過了？徐南歆整個心都提起來了。

她強忍身體上的疲乏和心裡的膽顫，恭敬行禮：“見過皇兄。”

她飛快地瞧了一眼上首。秦翊翻閱奏折，面上波瀾不驚。

看着并無異樣。

見到是她，他挑了挑眉，不動聲色問道：“你怎麼來了？”

語氣也無異樣。

徐南歆暗自松了口氣，小心翼翼試探道：“皇兄可是用過了點心？”

秦翊不置可否，反問道：“那點心有問題？”

“沒有沒有！”徐南歆連連搖頭，腦袋晃得像撥浪鼓。

她怎麼敢送有問題的吃食呢。

他輕掃她一眼，似乎被她慌張的模樣逗笑了。俊美面容上，笑顔清淺，陽光下更顯明朗和煦。

“朕開個玩笑罷了，别當真。”

停頓一息，秦翊又補充道：“……點心不錯。”

此刻唇角卻繃直了，方才的笑容稍縱即逝。

言罷，他朝身旁太監使了個眼色。

太監垂首，恭敬行去殿外。不久後，他手中提着食盒回來。

徐南歆低眉順眼地接過去，食盒是空的，比她拿來時輕了一些，沒有任何差錯。

此刻，她的心也是輕快的。

可再定睛細看，食盒的兩層都被動過。他卻半句都未提及。

仿佛不知道一樣。

她整個人仿佛僵住了一瞬。

徐南歆垂下眼，忽然問了一句：“皇兄沒有别的話要說嗎？”

秦翊定定望着她，半晌後道：“沒有。怎麼了？”

徐南歆心中倏沉，她聽見她的聲音說：“沒什麼。”